刘老汉走了。
这消息像是一阵风，瞬间传遍了山东某一个几百号人口的小山村。
“唉，可怜的人。”
“走了也好，一了百了。”
来帮忙的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一些积压在心底的话。
“养了四个孩子，走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在身边。你说养这些孩子有什么用？”
“听说住院的时候，儿子儿媳也没有回来。”
“是啊。真的没有看见呢。”
“大女儿和小女儿，也没有回来。听说只是寄了点钱回来。”
“钱有什么用。几个孩子，只有一个小女儿和女婿在床前侍候。刀口的疼连同心里的不高兴，可能让他有些想不开。”
“人常说，养儿防老呢。这把人都整矛盾了。不知道是该希望孩子有出息呢还是希望孩子没出息。有出息了，都跑出去看外面的世界了，一年也难得见上一面。没出息了，整天跟咱们一样，在几亩地里刨食，钱来的慢，有时候还会为了钱吵架。只是有一个好处，可以朝夕相见。”
“唉，社会变了。人心也变了。”
“嗯。就是，你看，那个人，还在那里帮忙呢。也不嫌难堪。”
“难堪什么？一辈子的事了。村里谁不知道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躲去哪里？”
“也是。其实他来不来都不好看。”
“那种德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两个人，合起来欺负了刘老汉一辈子。”
“她也是难做。四个孩子要养活。田里的活那么重，刘老汉使不上力。做生意，刘老汉也不灵活。她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家，也是没有办法。”
“听说他们年轻时候也有吵过闹过，到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能有什么办法？一吵架，她就寻死觅活的。她在，这就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刘老汉一个人，四个孩子，怎么生活？”
“所以，他只有忍。忍了这么多年。忍到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了。日子好过了，他又病了。人在病里，心情总是不好。一些伤心的往事，大约勾起了他的回忆。”
“所以，他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
“一生都挽不回的爱人，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等待了。千里之外的孩子，这种时候的这种态度，也令他心寒。”
“人心，真是说不清楚。爱一个人的时候是真爱，恨一个人的时候是真恨。”
“还能怎么样呢？”
“因果总会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迟与早而已。”
“只是可惜了刘老汉。为了几个孩子，窝囊了一辈子。到了最后，连孩子们的面也没见到，就走了。”
“若无相欠，怎会遇见。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好多年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儿子回村里了。是不是因为刘老汉的女人和他爸的事情和他爸吵架了？”
“肯定是。孩子大了，也是要脸面的。劝不住，只好远走他乡了。”
“刘老汉的子女好像除了逢年过节回来以外，也不常看见呢。也不知道刘老汉的这个红杏出墙的女人，以后老了怎么办？”
“刘老汉的孩子都不追究的事，咱们在这里瞎操的什么心。还是去看看那边有什么活咱们去干吧。”
“也是，人走了。爱与恨，痴与怨。都结束了。作为旁观者，我们还是尽心尽力的送他最后一程吧。”
唢呐响起，掩盖了跪了一地的孝子贤孙的声声哭泣。人在时的陪伴，胜过多少人走了之后，大张旗鼓的送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