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做贼似的把3d窗口最小化,刷人人挂扣扣,人人上不知哪位仁兄传了高邮蒲包肉的照片,颇有喜感。高邮的吃食从来都是名不虚传的。书架上有本梁实秋的散文即《味至浓时即家乡》。嘴馋时候拿出来翻几页,虽然我从未承认他说的那些比我家乡的好吃。我走过一些地方,常常会感慨“客树回望成故乡”,对于家乡是爱的,太年轻时,也许总是不羁地要跳脱出去,汲汲去异乡寻找归属,可也只有这略略薄凉的深夜,才有些心境去折腾数行一夕风月无关万古的文章。味至浓时即家乡。那味道,随着各种情感的交织,也渐趋复杂起来。
上大学前,老居专门请我吃饭,在中学阶段,一个老师请学生及全家吃饭,实属罕见。那顿饭之后,似乎也没怎么联系,疏忽间,已经大三了。偶尔偶尔去看看望看望老居,包括老罗,聊来都是专业毕业工作恋爱婚姻家庭。相比于二位的芸芸高徒,每次聊完我都是满满的挫败感,甚至感觉辱了门楣,悻自离开。
这周忙着社里联络,路上也好网上也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着交流感情。跟妹子们扯着扯着,就会扯到过去那段三更灯火五更鸡的日子。那时我主页签名叫“半廊清风待明月,一盏香茗酬知音”,那时我桌上暗自写的是“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说一句空”,那时我的书签上抄的是“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那时我还想读汉语言文学,还想做学问,还向往青灯黄卷冷板凳的生活,那时或许已经走火入魔到无可附加的地步。一杯咖啡,一盏台灯,一沓稿纸,一份心境——不知怎的,文章必须深夜写,才更有韵味。怀古之幽情也好,思凡之琴心也好,在静夜中,合着一杯咖啡,才能淡淡的朗朗的舒展开来。
写作要的是心境和闲情。我停止笔耕已经四年多了。灵感,技法,一切都不在了。也许我现在较那时的我成熟了稳重了圆熟了,可我再也写不出那么通灵澄澈的文字出来。一得一失总是相生的,对此我毫无怨言。花了一周的时间去忙社团,我必当在这深夜去补我落下的作业;费全身力气去跋山涉水,又必当之后补回透支的体力,这万物守恒的定力抓住了,却不明白自己停笔之后收获了什么。那三年前的我,还是清雅的罢?我不记得,可是记得当年我不大欢喜俗人俗务。而今我放弃了世人标榜的所谓梦想和追求,我俨然已是个凡俗中人了。偶尔一觉睡到大天光,却不再那么自责了。更让我唏嘘的是,曾经的执念消失之后,老爸竟然夸我识时务了。
偶尔偶尔信笔舒臆,一则心情不好借此发泄,二则触景生情一触即发。书中说,三日不读书即面目可憎俗不可耐。我不读书早不指三日,早是俗之又俗的一个人了。从前我敬畏文字,现在确是游戏。从万古长空恒河沙数的角度说,凡事也都不必较真。写到这些,我都会明白,自己的文字终究是一纸废话。
魏晋风靡玄言诗。诗品对此评价颇否,“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庾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我对此一直不以为然。追求道的终极,绚烂之极终归平静了,想来做作的倒可能是潇洒的建安风骨。诗经的风是清平的,汉魏的民歌是质朴的,就连阮籍的八十二首咏怀也是纯净的。追求真理发展到极限,洗尽铅华才是常态。理过其辞,淡乎寡味,何错之有呢?郢人逝矣,又何必言呢?荃者所以在鱼,得鱼何不忘筌呢?
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磻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嵇康都如是说了。而我孑然独行,却未遇见过我的郢人。或许,所谓知音,解语,正如希望、真爱如此圣洁无尘的字眼一样,终究是无所谓有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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