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章远约定好查成绩那天,无论如何都要去看海的。可是我失约了。
他似乎在车站等了很久,我能想象检票员再三催促,才一个人检票上车的失望模样。
林珊珊一直在寻死觅活。而我一不做二不休,冲到她的病房,打了她一顿。或者说,找上门去被打了一顿。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猛,而林姗姗也不似她以为的那么想死。两个回合后,我就被她骑在身上狠狠揍了一顿。
而原本气势汹汹的我,手忙脚乱,撕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却不知道是被拳头还是巴掌打得两眼发懵。
被医护人员拉开是,我手里还握着一大撮头发,甚至我觉得那撮头发,是拉架的人用力将我们分开时,硬生生扯下来的。
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女人们打架都是扯头发了。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林姗姗披头散发一屁股做到地上,委屈得嚎啕大哭。
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试图用眼泪骗取旁观者的同情,实在太做作了,太假惺惺了。
我控制不住,想象着自己能像电视里英雄救美的男主角一样,冲过去,如同踹流氓一样,将林珊珊一脚踹到在地。当然,我也确实那么做了,只不过踹到的是飞扑过来,挡在林珊珊面前的一个中年妇女。
林珊珊的母亲知道我为什么找林珊珊的麻烦,一边将她紧紧护住,一边哭着求我放过林姗姗。
“凭什么她什么事都没有!明明想死的是她!!”
我咆哮着,再次冲过去,却又被旁边的人抓住。
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按着林珊珊冲我磕头,哭着乞求原谅。
可是就算周遭的人如同审视一个疯婆子一样打量我又如何,就算她们跪破膝盖,还是磕破头又如何。
白马辛苦建立起来的城堡,失去了他这个承重墙,开始一砖一瓦地坍塌。幸福这个词,也随之被埋在瓦砾之下。
我时常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很早出门,很晚回家,以免尴尬,尽量避开白马的妈妈。
莫循有时候会来找我一起散散步,章远时不时骑着车子带我兜风,甚至八月的某一天我在菜市场碰见了和她妈妈一起出摊的林珊珊。
九月的时候,莫循去了首都医科大学,陆青如愿进入电影学院,林珊珊回北港复读。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似乎只有我自己停滞不前。
俞建平把我送进了省城的一所外国语学院复读,也算不上复读吧,那个学校的复习班,多数人跟我一样不是什么好人,脾气烂,学习更烂。二战也无法上岸,他们家里大多有钱有势,那一年不过是为了好好补补英语,和留出时间申请学校。
出国的事情,没跟我商量。
但俞建平给我讲了和故事,警察A和警察B的故事。
警察A在一次出警中替警察B挡刀牺牲了,警察B带着歉疚和感恩一直暗中接济警察A的老婆C和儿子D。后来警察B的老婆病死了,警察B颓废了好一阵子。警察A的老婆见状,便时不时开导警察B,一来二去,两人便互相有了好感。没过两年,警察B就和把警察A的老婆和儿子接到了自己家里一起生活。可是,有一天,C在打扫D的房间时,发现了D的日记。D在日记里说自己可能爱上了警察B的女儿E。到了晚上,C便跟B商量。如果E也喜欢D,那他们就分开,让孩子们在一起。
A和B的故事,变成了A、B、C、D、E的故事。想来都是谁谁谁也不用明说了。
事已至此,我只想跟你吴阿姨好好生活。这是俞建平的原话。
所以无论我多么害怕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生活,最后我还是点头答应。
章远辞了工作,进了省城的一家修车行。学电焊的第一周,眼睛就肿得睁不开。那模样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打架,还要恐怖。
“学手艺哪有不吃苦的。”章远双眼红肿,却依然嬉皮笑脸。
以前那个跟我形同水火的街头混混不知不觉中,逐渐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而我这条被推着向前跑的河,不知道该流向何方?
有时候,我也会想白马是否知道我的流向?
可是这个问题,自此变成一个永恒的,无解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