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永利还有文胜一起去吃陕西大碗面,说来也巧,我的一个同乡看了我的微信定位,发现我到了沙井,刚好那天他骑单车也到了沙井的上南大街,于是约好一起吃午饭。
我这个同乡姓汪名犁,是我的老家湖北天门人氏,他老家的乡镇叫做石河,我们那个乡叫做净潭,两个乡镇相距不过二十公里。我和这个汪先生也是在沙井认识的,那时我离开了那家工作了五年的芬兰工厂,去了同样位于沙井的一个电子烟工厂,那个工厂有两个分厂,一个在福永的塘尾,一个在沙井的安托山工业区。
我和汪先生就是在安托山相识的。那时我们都在那个工厂的品质部工作,我比汪先生早几个星期进厂,因为都是新员工,我们都要在车间流水线上熟悉产品工艺和流程。有一日,我们一群同事聚在车间办公区讨论工作上的事,忽然听到有个彪形大汉和他身边一个工程师在讨论连接器产品,只听得这彪形大汉说的普通话让我感觉很是耳熟,很像我的老家的腔调,我于是走上前去,兄弟,听口音你像湖南人呢?我说道。那彪形大汉很热情地答道,不是呢,我是湖北的。我听说他是湖北的于是又问道,湖北哪里?他答道,天门,是个小地方,你肯定不知道的。我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回答道,我知道那里的,有个写《茶经》的陆羽就是天门人呢,彪形大汉很是诧异,你也知道陆羽呢?我说,是的,我也是天门的。于是我们切换成天门话攀谈起来。这个彪形大汉就是那日约我在沙井市民广场吃饭的汪先生。
自从在安托山结识了这个天门老乡汪先生,有事没事常聚在一起说说话。
汪先生很友善,有时约我去他的宿舍串门,我们都住在同一个楼层,不时互相串门,有时也一起去安托山工业区附近的一家湖南岳阳人开的饭店吃饭。那是个快餐店,下了班的工人都挤在那里吃饭,用白色的一次性饭盒打了饭和菜几个人挤在一个折叠桌子上吃饭,还有免费的例汤,一顿午餐下来地上满是白色饭盒和一次性筷子。虽然环境很是简陋,生意却很好,只因安托山一带湖南籍打工者很多,那家岳阳快餐店卖的蒸菜很好吃,引莱食客盈门。
汪先生便是这众多食客中的一个。有一日,汪先生说,告诉你,安托山南门有个湖南人开的餐馆,那里的蒸菜好吃呢,和我们天门蒸菜有得一比,我们去那里吃饭吧?我听他这么一说,竟然也有了好奇。我离开老家十多年,的确很少有机会吃到家乡的蒸菜。于是出于好奇,也出于想体验家乡的味道我和汪先生一起去了那个岳阳快餐店吃饭。 还没去到那里,远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和我们一样在附近上班的员工在餐车前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穿着各种颜色和样式的厂服,有的是黄色,有的是灰色,蓝色,有的是白色,看他们厂服上的标示,我知道他们有的来自塑料厂,有的是五金厂,有的是电镀厂,有的是电子厂……那些穿白色衣服的大多戴眼镜,看样子 像是在办公室做事的白领。我和汪先生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与我老家样式很相像的岳阳蒸菜,有蒸肉,有蒸鱼,有蒸豆角……应有尽有,我点了几个蒸菜和汪先生坐在一个角落里大快朵颐起来。说句实话,这岳阳蒸菜味道倒也不错,但是与我老家天门蒸菜比起来,岳阳蒸菜充其量也就是个山寨版罢了!但是我们背井离乡,不可能背着锅碗瓢盆,不可能带着故乡的水还有食材,还有老家厨师的手艺怕也是学不来。
也因为这些,我们借着山寨版的蒸菜,说着乡音,回忆老家九十年代的旧闻,感叹老家今天的房价,还说到《舌尖上的中国》也曾到过天门。就这样,在深圳关外一个叫做沙井的边陲小镇,两个漂深圳关外的天门人把老家的所有美食都盘点了一遍。我一直觉得能记住家乡的不是我们的心而是我们的味蕾,心里装有杂物时可能忘记了家乡,可吃到故乡的美食时,所有和故乡相关的往事都会浮现眼前。或者是老祖母腌制的咸酱豆角,或者是隔壁赵妈送的咸鸭蛋,或者是刚刚从华严湖采摘过来的藕梗,再或者母亲用荷叶蒸的馒头,而所有这些都有同样的味道,那就是家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