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说,写作都是件苦差事。
我有位朋友,是位文学编辑,也从事写作,文章写得很好。可是,每每我跟人介绍,她是位作家,她都矢口否认。我说,你要我怎么介绍——编辑吗?她说也不妥,就说是你的朋友好了。
朋友的话,不无道理——我们以前见过的作家,平日里并不真的写作,只是在所谓作协挂个名领工资而已。当然,开会的时候,他们也会在胸前挂个狗牌牌,招摇过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位朋友,刚请了一周的公休假,说是要宅在家里改部作品——这部作品是别人约的稿子,写完之后对方看过,要求做些修改,她也觉得修改意见有些道理,但却迟迟没有动笔去改……
她在家呆了七天,我们通过两次电话。问及改稿的情况,她都说是还一字未动。我说那你在家里干什么?她说:做饭、洗衣服、一遍又一遍的打扫房间,还把平日里觉得最难读的书找出来读了不少。总之,什么事都干了,唯独没有改稿。
说这些的时候,朋友都快哭出来了。我理解她的苦衷,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严肃的写作者往往会眼高手低,其表达和感觉总会有距离,写的过程其实是和自己博弈的过程,很挣扎,也很需要耐心。有时候别人请我写东西,也往往会久拖不决。绝非故意摆谱,而是找不到感觉,不在状态,也便无从下手。其实,我们都是些无用的完美主义者。
那么,应该写什么?写自己熟悉的,尽量调动自己体验,而非阅读甚至影视镜头的间接经验。参照静止的画面,比如绘画和摄影,让里面的人物景色活动起来,赋予他们最新的关系。避免参照活动的影视画面,否则结果只能是没有生命的虚假感受。一个写作者不能吝啬到自己一点经验都不奉献。不必赤裸,但也不必紧紧包裹自己。
每次通话,我都会劝我的朋友——既然是应酬之作,不妨依着对方的意思,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差不多算了。她说不行,关键是过不了自己这道坎儿。我知道,朋友一直不愿太接地气,强调要有“生存之外的东西”,要有想象力,要空灵——话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却很难……朋友不愿放过自己,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近几天写的也少,倒不是我没什么可写的,而是干扰的因素太多,而写作最需要长时间安静的思考,一旦被打断,效果就要大打折扣——稍不留神,就会出幺蛾子的事情。
刚才,我躺在床上写这些的时候,外面客厅的电视里还在播着个什么宫廷戏,片尾那个听不出男女的演唱者捏着嗓子发出的声响,每次都能给我带来莫大的痛苦。如果您觉得我今晚的文章没写好,别怪我——要怪就怪霍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