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曾经说过:"人一定要想象西西弗斯的快乐 ,因为向着高处挣扎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
很多人问过我当初为什么去支教,截止到现在,我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原因,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单调还是对新奇事物的向往,抑或是当时的一时冲动。很多事情就是说不明道不清的,就比如你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微笑就爱上了一个姑娘。
2014年12月在网上搜到了田字格,一个专业从事支教的组织,在向田字格投递了一份简历之后,就开始了胡思乱想的等待。贵州、少数民族、高原这些关键词在我脑海中瞬间就组合成了一幅唯美的画面-----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芊芊少女,手拉着手在青山绿水,白云缭绕的高原之上跳着美丽的舞蹈,山脊小溪间,流淌着涓涓的溪水和动人的歌声。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我到了支教的学校我才意识到,我这颗胡思乱想的脑袋该治疗一下了。在等待了一周之后,收到了来自上海的电话,一个自称田字格招募教师的人,要对我进行一次视频面试。当天晚上在进行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怀揣着忐忑与紧张坐在了电脑前,这次视频面试很可能就是那只准备煽动翅膀的蝴蝶。接起视频的时候,摄像头那边是一个面带微笑,眉宇间透漏着坚毅的中年女人,后来才知道她是专门负责田字格招募的夏老师,本身也是一家企业的HR。夏老师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支教,家里是否同意,是否了解支教等。我按照事先的准备,以及其诚恳的态度对夏老师进行了无情的欺骗。简短面试过后,经过了大概两天的等待,就收到了田字格的邮件----去上海参加年会和培训。
上海的冬天,马路边依旧鲜花盛开,湿润的空气和北京的雾霾天相比,就好比一个温婉的女子与一个抠脚大姐儿。一番捣地铁之后来到了指定了地点,一家事先预定好的酒店。印象中第一个见到是傅哥,身材”微胖“,在询问了我们的身份之后,特别热情的跟我们聊天。简单的办理了入住手续,第一天没什么活动,第二天是年会之后是培训。和我一个房间的是孙校长,一个快70十岁的老人,睡前喜欢看书,看着孙老师认真的读书,反观自己拿着手机无聊的不知道刷什么,我惭愧的关上了手机,我也想读书,但是我没有带书,也是乎我打开了电视,于是乎孙老师合上了书。
第二天是田字格的年会,来自全国各地的义工和来自大山深处的风尘仆仆的支教们都会齐聚一堂,大家一起回顾下过往。当我坐在台下观察时,我发现来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和一个女人打招呼,这个女人气质很好,眉宇间透漏着善解人意的微笑但同时还不失威严,经过询问得知,她便是田字格的掌门人—肖老师,一个女人放弃安逸的生活去追求更大的挑战,是因为梦想,还是因为有钱花不完呢?当时我不理解,但是随后一年的生活当中让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整个年会于我而言是很吵闹的,就像公司的年会一样吵闹,但是这种吵闹在下一年的年会当中却让我很享受,原因就是因为我有参与,当你看见一群人在开心时,加入他们你才能体会到那种快乐。
年会过后是对新支教的培训,主要是关于教学方面的技巧,大概一周的学习,最后以一堂试讲作为收尾。培训我们的有美丽的大陆老师、美丽的小陆老师、和美丽的晏杰老师还有提供帮助的义工,美丽的冬艳老师,虫虫老师,为什么不换一个词汇呢?因为美丽这个词既能表现他们的外表也同时体现了他们的心灵。老师们辛苦的教,我们认真的学,但是后期的经验表明,这些方法用处真的不大,培训唯一的作用就和团建类似,让大家彼此认识、彼此熟悉甚至彼此相爱。和我同一个学校的是已经支教了半年的聂文明老师,虽然后期成了一个有争议的人,我觉得他会载入田字格的史册。还有艺术家王红,他的世界我永远不懂,即使在学校我们睡过一个被窝、一起下山买菜、一起上山砍柴。在培训了大概一周之后,我们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试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的一本正经,颇有些紧张,但是我发现还有比我更紧张的,原来我不是讲的最差的那个,这我就放心了,人有时就需要这样的自我欺骗。试讲结束,我们四个新人通过了三个,有一个被不幸的拒绝,不是因为她不优秀,而是因为她太优秀了,一起接受培训,彼此已经熟悉,此时突然得知一小伙伴惨遭淘汰,难以有些悲伤,但是换到田字格作为支教组织的角色来考虑,这么做也是对的。随后我们组织了一次宣誓,我是特别讨厌这种仪式的,因为它是在通过一种非我本人自愿的首段将一种思想灌输于我,虽然我现在也讨厌,但如果出发点是好的,并且对本人无害,这种形式也无可厚非。在回京的路上,感觉这几天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次元,一群热情的人,一些离奇的事儿,支教是什么,未来在哪里,这种未知即让人焦虑也让人兴奋,或许这就青春,就是生命本该绽放的美丽。
一年以后。。。
“小龙,这次年会,我们要组织一次义卖?你们准备下义卖的东西”,乌蒙山深处的我此时正坐在板凳上,晒着太阳,望着远方,感受着顾城所说的“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肖老师的一个电话把我拉回了现实。晚上我们集体商讨了一下,如何参加这次义卖,我们学校所在的地方,高寒缺水,形容的文雅一些叫荒山野岭,形容的通俗一些叫鸟不拉屎。我们连鸟屎的都没有,我们卖什么呢?文明同学咨询一下我们隔壁村的田小,由田字格参与修建的田字格小学,算是田字格组织的嫡系小学。友军表他们会卖一些当地的特产,核桃、荞麦、松子等等。听完我们几人报以深深的鄙夷,这几人包括了浑身充满艺术气息的王晓航,浑身充满艺术气息的王红和浑身充满泥土气息的我。卖土特产,这是义卖又不是农贸市场,但是当我们那天到了现场才发现,让人震惊的不止有农贸市场,还有义乌小商品批发。我们决定不卖土特产,要卖就卖艺术品,这才符合我们西凉小学的气质。根据小航的计划,我们决定卖画,但是不是一般的画,是手工制作,用布缝出来的画,之后我在某宝上采购了几十个画框,小航利用她每天下课后的时间开始创造,作为伙伴的我们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哇,小航你好厉害啊!”“哇,小航你太棒了!”在我们的不断鼓励下,小航最后完成了将近20幅画。只有画似乎有点单调,虽然比隔壁的农贸市场要好很多,但是内容上不太丰富,于是我们又想到了制作洋娃娃,随即我在某宝上采购了一袋棉花。此时王红提出让孩子们制作洋娃娃,然后我们把把整个过程用纪录片的形式记录下来,由做过视频剪辑的王亮宇老师进行专业的剪辑,这样卖着洋娃娃再配着纪录片,就更符合西凉的气质了。纪录片是在大概一个月之后出炉的,王红老师每天扛着三脚架起的比鸡都早,就为了拍摄早晨那一瞬间的云海,事隔一年之后再度看那个纪录片,眼角总会闪烁出一点东西,而且内心总是暖暖的。但是结果表明,王红绝对不止是一个只会扛着三脚架拍纪录片的男人,还是个会画漫画能甚至画出一个绘本的男人,虽然我没有看懂王红的画的是什么,但是义卖时的签名售书着实让我们卖了不少人民币。
再次回到上海,看见所有的人有一种由衷的亲切,我们在山里的时候,这些人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无私的帮助,直至到了上海还是对我们无尽的照顾,至今还记得冬艳老师开着他们家的大奔带我们吃小笼包的场景。义卖前一天,当我们在肖老师公司准备义卖物品的时候,此时完全是一种主人翁心态,我们要多卖钱,为我们的学校筹集更多的善款,为我们的孩子买更多的礼物,这种爱是真的是一种无私的爱,每每想到我山里的那些孩子,我们曾经渡过的岁月,都会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种感动,这种感动很暖,很温柔。义卖是在一个酒店的大堂举行的,我们四个学校,有两个土特产专卖柜台,一个义乌小商场批发柜台,和一个艺术品展销柜台,当然我们就是那个艺术品展销柜台。王红端坐在中央,旁边摆着一摞他画的绘本,当场签名售书。旁边一台电脑,放着我们拍摄的记录片,下边是所有小航制作的画。义卖开始时,我们还担心我们的艺术品会滞销,但是结果确让人很意外,有个女人过来询问我们那些小的画多少钱一个,我们告诉她十元一个,她没有多加思索,就告诉我们全部打包,她全要了,并且随手从包里拿出五百,并说不用找了,就这样了。任性的女人,很美。小航的画,最后全部卖光,其中还有两幅被肖老师的孩子买走了,说是送给她美国的同学,我们想着要不给肖老师打这个折扣吧,但是肖老师拒绝了,看着肖老师潇洒付钱的样子,任性女人,真的很美。王红的签名售书,引发了一阵小高潮,许多人排起了队,有来自台湾的邱老师、雨婷老师和冬艳老师等,仔细看来,都是一群具有极高艺术水准的的善良人的人啊。到最后所有的书全部卖光,所有画全部卖光,后期统计,一共卖了近两万块钱。这个社会上不乏想做公益的人,缺的是值得信赖的平台。
义卖后,是田字格的年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支教的身份参加年会,当我把接力棒交给肖老师的时候,我不在觉得那是一种仪式,我觉得那是一种象征,一种使命。我和年会上每一个熟悉的老师拥抱,我很感谢这一年来他们的陪伴,这是目前唯一一件自己把自己感动了的事情,那种纯粹的感动,就像儿童的眼睛一样的清澈。我们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做着一件件别人看起来很傻的事情,就像西西弗斯一样,每天滚着石头,这其中的快乐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生命应该像花儿一样,吐露芳华,也让路过的人看到美丽。
田字格的支教项目已经结束,希望它能在乡村教育道路上持续下去,这样我就能在我儿子大学毕业后,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小兔崽子,先去给老子去山里当一年老师然后再回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