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清早疯了似的跑到菜市场。她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是个蝌蚪姑娘。
听人说,这里有个经常出入的阿姨和她长得很像。
她坚守在说那句话的人身旁,彷佛离他近,就离线索近,离希望近,离她期待的结果近,她是个蝌蚪姑娘。
听人说,这已经是最有力的证据了。长得像啊,可能代表了一切。她攥着瘦削的手,攒着力量,目光在人群里梭巡着,头脑陷入了思考。
她在寻找,也在思考,蝌蚪姑娘。
但她脑子里实在是太乱了,很难思考。她得奋力,用想象出的手用力压住自己的心脏。她一直听到心嘭嘭嘭,嘭嘭嘭一声比一声响。在嘈杂的菜市场里,她时而仰浮在水面上,时而潜入最深的底,这周围的嘈杂传到她耳朵里是拉长又变形的声浪。她很难思考,蝌蚪姑娘。
腿麻了,拳头也没了知觉,尾巴在慢慢消亡,身体疼痛着,只有她的眼睛还没发酸,在人群中梭巡着,一定要找到那张和她相似的脸,不渴也不饿的蝌蚪姑娘。
她去过福建,又辗转来了这里,经历无从猜想,那些只在她无意识微张的嘴里,在她无数次狂乱跳动又无数次死寂的心里。被她藏在水底,水底,汩汩的气泡轻轻爆破在空气里。
等是希望减弱和痛苦变深的过程,等是越来越深的不确定。还有那么一种等,是千帆过尽而初心更炽。她把这几种等,都经历过了。不在今天,在长久以往。尾巴终将完全消亡,蝌蚪姑娘。
她的等还将继续,一次次的未果失落,把她按进最深的水底。扑腾出一波波渐漫渐远的涟漪。
她是个姑娘,所以出生即被被抛弃。变成了蝌蚪姑娘,和其他的蝌蚪姑娘一样,都在寻找着青蛙妈妈。一定会有一两个蝌蚪姑娘,按照天意,找到妈妈。
至少这样。
让其他蝌蚪姑娘感到慰藉,和更加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