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九月微凉，没有了往日燥热的打扰，心情仿佛也变得柔和些许了。小区楼下的桂花开了，香味混合着清晨的露珠，甘甜中夹杂着淡淡青草香，味道不浓烈，不浮夸，这便是恰到好处的秋天的气息。这种味道总让我想起外公家院子里的那颗老桂树，每年它总会约定好在某个秋日宁静的清晨如期而至，迎着朝阳，伴着鸟鸣，悄然绽放出粒粒小花，吐露秋的讯息。
每年中秋的时候，它的米黄色小花儿早已挂满枝头了，仿佛一回家就置身于一个天然的香氛氧吧，总给人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对老桂树的喜爱完全可以在翻看小学时候的作文本里窥见，每年秋天的日记、周记、作文都有桂花的影子，白写不厌。那时候还幼稚地大力摇动树干，制造一场人工桂花雨，花瓣一粒粒飘洒下来，就像下雨一般清甜梦幻，在树下开心地转圈圈，玩得不亦乐乎，还偷偷将小花藏在书包里、衣服荷包里，连课本里面也夹着，我想这桂花香和六神花露水的味道大概便是我童年最最喜欢的香味了。
中秋节最美好的时刻就是团圆，大家无论工作多忙，都会回家陪两位老人过节。舅妈舅舅、小姨妈总会带各种好吃的，当然必不可少的有月饼还有外婆喜欢的松软糕点。对于月饼，我倒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了，但是对外公亲自忙活的一桌子团圆饭，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每年过节，外公都会提前选好要宰杀的鸡鸭鹅，记得他老是爱开玩笑地说自己像个判官，要给那些家禽判死刑，然后斩立决了，有时候他还会听取我的意见，我当时总觉得于心不忍，可是想到有肉吃，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了。
外公做的红烧鸡肉简直就是大厨级别的水准，那时候他总是会自豪地说自己是整个石峡湾最会烧菜的厨子，我们对此都非常认可，饭桌上都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外公看到我们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货相，更是倍感欣慰，成就感十足。想到如今他老人家上了年纪，手艺没当年精准了，尽管我们一个劲地夸他，安慰他，他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感叹人老了，做不出当年石峡湾的味道了，多少有些伤感。
吃过午饭，大伙儿就活动开了。小孩子们活蹦乱跳，有追着鸡鸭到处跑的熊孩子，当然也有文静的小淑女在桂花树下扮家家酒的。大人们更是有说有笑，拉拉家常，聊聊工作，回忆着小时候捉泥鳅、刨地瓜的趣事，还有黑白电视机里射雕英雄传的经典情节，一聊天仿佛就打开了话匣子。都说最美好的团聚就是一大家人一起聊聊成长，追忆童年最纯真最无忧无虑的那些时光。
不知从哪一年起，每年中秋节团圆大家都会拍大合照留纪念，然后舅舅会把洗好的照片寄给每一个人。现在有了手机、数码相机，照相也很方便了，但在那个胶片时代，每一张笑容都显得弥足珍贵，咔嚓声定格了那么多美好的片刻和欢笑的瞬间，现在想起来还颇有些怀念。
就在桂花树下，大家端起板凳。小孩子坐在第一排最矮的小凳子，外公外婆坐中间的长条凳，其他人按照身高依次站立排队。那时候拍照没有搞怪，也记不清有没有喊茄子，只记得外公外婆有些正襟危坐，但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
每每回到老家，外公总是会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旧相册，给我们翻看那些老照片，然后神采飞扬地细说那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虽然有的已被时光腐蚀，变得花掉了，但关于中秋节的那些记忆却始终美好如初，真切隽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