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总是无意想起一部电影,这种感觉比当时观看时更深入人心。
你不知道自己何时记住了那句话,那个神情,只有当它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你才发现,这种无意识的“记忆”,才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抨击。
“叶先生,说句真心话,我心里有过你。”
“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喜欢人不犯法,
但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一代宗师》
第一次见面,宫二告诉叶问:“给你看六十四手,是让你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拳不能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
后来宫二来和叶问告别,“发乎情,止于礼”的克制下,她说:“六十四手我已经忘了。”言外之意就是,咱们不要再聊和“武林”“江湖”有关的了。
但在叶问的眼里,宫二不完全是“女人”,是“高山”。
所以他犹豫片刻,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缘分。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再见宫家六十四手。”
至此,宫二也算是死心了。和我们表明心意的出发点不一样,我们告诉那个人“我喜欢你”,是想和他在一起;但宫二的那句“我心里有过你”,是在正视心意后,决定结束这一段关系。
在感情里,中国人的含蓄是凄美的。“我们没可能”简简单单五个字,换种说法就是:
那天,我的心里有股轻微的感伤划过,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稀释你生命中的苦,也添不进丝毫的甘,什么都很轻微,仿佛一个转身,一个不再回头,就什么都没了……
但对于我来说,那份轻,是平衡大师摆放的最后一根羽毛,抽走的瞬间,带来排山倒海的崩塌。
只要不说,便没有人了解我内心的磅礴。它曾下过一场大雨,试图掩盖那里的断壁残垣。就这样吧,曾为你建造的城堡,我自己来推倒。
不是所有抒情都适合直抒胸臆。叶问难道对宫二没情意吗?在香港的时候,叶问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宫二还给他的那粒扣子钉在墙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说的“恩怨”里藏了多少不能说的情,“六十四手”就是“宫二”,“我想再见到宫家六十四手”就是“我想再见到你”。
人生若无悔,那该多无趣啊。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刻“假装不后悔”比“成全”更珍贵。行僧遇上猫,他看山川与河流,你嗅花香追蝴蝶,能走一程是一程。
若得心事如常诉,谁肯一生扮疏狂。余生是一首长长的诗,却不能提及一个与他有关的字。但那又怎样,正是这些悔意让我们明白,不圆满才是常态。
《浮生六记》里说:夜风生袖底,月到波心,烹茶煮茗,也是人间的一大快事。哪怕夜风有点凉,圆月缺了角,茶水无人享,那也是有意思的。
很多我们经历的事情都会如春梦般了无痕,那些落满后山的“后悔”的梅花,才是真正能留下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