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香,却让人愁断肠。
“师傅,师傅。院子里面的梨花开了。”稚子端着香炉叫嚷着走进禅房,只见那青年剑客坐在窗边,正凝视着后院盛放的梨花,见稚子进屋,对他轻轻一笑,示意稚子坐到自己怀中。
“师傅,你为什么哭了?”稚子伸手从剑客脸颊拭下泪滴,青年剑客苦笑低吟:“你啊,不懂最好……不懂最好。”
那桌上的茶盏揭开,正是去年梨花盛放的时候,自己带着稚子一同炒制的梨花茶。
“你还好么?我想你了。”
——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
放下手中奏折,不知不觉间,新帝双鬓已染上微霜。桌上皇后送来的梨花枣糕早已经是冷得透心。
“父皇,父皇。又是梨花开时,儿臣想向父皇请旨前往鞍马寺祭天,祈求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太子端着一壶酒进殿,本是皇后示意,以祭天之名,撤走羽林军,便于外戚逼宫。面对天下霸权,谁能够不迷失?
新帝一听鞍马寺,一时发愣,直到太子将酒斟满送于新帝面前,嗅到酒香中淡淡梨花味,才回过神,接过酒杯:“鞍马寺,鞍马寺,准了。”
太子强忍心中欢愉,退开几步:“可父皇,太子出宫,恐生事端,不知可否把父皇身边十六卫借与儿臣。”新帝看了看面前低垂着头的太子,苦笑一下:“笑看世间痴人万千,准吧。”
——为情伤,世间事皆无常。
祭天当天,十六卫随太子离宫,外戚大军逼宫城下,皇后站在新帝面前,却不觉眼前人有丝毫的畏惧,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一身素衫,如同当初流落宫外一般。
“你我夫妻十五载,今天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皇后看着新帝,眼眶已红。可新帝头也不抬,只是静静地写着什么。
“你就连骗我都不愿意骗我了么?”皇后走到新帝身边,新帝才缓缓抬起头:“我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你。“
泪眼间,血溅桌台,那绢底上绽开朵朵红花。五个凄怆的大字浮于表面:梨花开时见。
——笑沧桑,万行泪化寒窗。
“你听我的,我回朝之后就可以登基了,你一定要等我,下一次梨花开时,我来接你。“太子拉着稚子在祭坛旁边说着。剑客站在围墙之外,看着太子与稚子。
当年的自己也这样与新帝相约,“梨花开时见……梨花开时见。“
“舅父和母后逼宫,不知会怎么处置父皇。“稚子依偎在太子怀里,太子轻轻叹息。可这叹息,却让围墙外的剑客一惊。一握手中长剑,纵身而起,一路飞奔下山,向着皇城而去。
皇城已被外戚大军占据,在外看来一切如常,剑客划出一道残影飞身进皇城,引得侍卫大呼护驾。
而大殿之上,新帝尸身已经被清出大殿。轻风一阵,卷起桌上的白绢,飘落出窗。
白绢落到剑客手中,满眼泪痕。一枝羽箭撕裂长气,贯穿了剑客身躯。剑客远远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殿,轻轻笑了:“来了,等等我……“
梨花照旧盛放得热闹,只是皇城易主,天下变了天。
稚子在鞍马寺傻傻地等着太子履行诺言,终究还是只等来一纸诀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