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七、我的“山沟沟”
仅以此篇送给我所降生的那片土地
你知道上碗沟吗?我想,你并不知道!就如你在认识我之前,你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他叫侯奇,是一样的。
位于高山镇焦山寺向北十华里处,是我即将介绍给你听的我的家乡,它叫上碗沟村。上碗沟本来取的是“上完沟”的意思,但是我那先祖是聪明的,若直接取做“完”字岂不是完了吗,又怎会有如今的后代?于是聪明的他将“完”字换做了“碗”字,“碗”毕竟是干饭用的,有道是“民以食为天”,由此便可以看得出我那先祖也许是个久久都不能吃饱肚子的人吧?他一生最大的梦想和追求就是有一天能够让他吃饱肚子,所以他才想到那个“碗”,假如有一天他碗里的食物是满满的,那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也许我的城市——大同,从来都不知道它有一个孩子叫做上碗沟吧?地图上有时候很难找得到它的名字,它竟然是那样的渺小,小到了那么大的地图竟然容不下它,或许是忘记了它,或许是觉得它无足轻重被无缘无故的抹掉了……
我村是属于原南郊区最后的一座村落,与左云的丁家村、新荣区的马家村和同属于南郊区的业家村毗邻,间隔皆是二里地,向东约有四五里地的是新荣区的后所沟村,向西同后所沟差不多距离地方是墙框堡,到了墙框堡也就到了鹊山,再向西便是燕子山了。
位于煤海之林却生长于贫寒之乡,那是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地方,上碗沟由于它的地势很高,它不具备高山那样拥有十里河流经其境的优越条件,居住在那里的人,吃水是非常困难的。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常常见到父亲挑着一担水的画面,他需要去沟里去挑水,每挑一担水都需要很久的时间,所以我们是不敢浪费水的,也养成了至今我喝水都是一次性饮尽的习惯,让别人总是误认为我是不喝水的,其实只是喝的太快了,总是一饮而尽罢了。
如今再难看得到流鼻涕的小孩儿了,在我幼年时我们都是那样的,你知道鼻涕是什么味道吗?你见过两个袖口黑油亮的小孩儿吗?你见过小脸冻的通红如同是土豆皮的小孩儿吗?你见过鞋里露出了脚趾大家都差不多的画面吗?然而顽皮的男孩子并不认为那是脚趾,我们更愿意把它当做是麻雀出窝了!
上碗沟是贫瘠且落后的,它是实实在在的“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我们几乎是论资排辈的侯姓,我家有一个叔叔,他仅仅大我一岁,我们从小便在一起玩耍,他是我们那群孩子里的“孩子王”,由于同他亲近,自幼便习惯了唤他叔叔,他往往都特别照顾我、保护我。
幼年时是感觉不到贫穷的,反正大家都一样啊!田间地头是我们的游乐场,我们的玩具往往多是活物,我们的吃食通常皆是野味,它会随着时节而变动,而变换。
春天里的蛮蛮草必须在燕子来之前吃,它是辣辣的,每当毛杏挂满了枝头,我们是在酸酸的滋味里将自己塞的饱饱的,我通常会在树上先去美美的享受一番,然后才会用衣服再兜上许多与大家伙儿一同分享。当土豆成熟的季节来临时,田野里的烤土豆那是一道美味,成年人、孩子们都很爱吃,小孩子们往往吃的是,脸也黑、手也黑,免不了会像是一只小老虎、小花猫似的,然而那时的我们并不懂得羞耻,反正大家都一样吗?嘿嘿嘿,总是乐乐呵呵的。
童年,在去口泉读书之前,我几乎没有看到过干净的小孩儿,鼻涕悬挂着使得他们常常会不自觉得舔向他们的那两行“瀑布”,然后鼻子不时猛烈的向内吸,将那两条长虫吸回鼻腔里面去,然后再流出来,再次恢复它的悬挂,但它并不影响在冬季去品尝“酸溜溜”的滋味,即便是挂着鼻涕也从未影响到口感!
幼年我们是需要力所能及的为家里做一些劳动的,至少需要去点清楚归来的羊群,去看一看有没有丢掉的鸡,有没有下到别人家鸡窝里的蛋?夜幕的降临带给我们的是满天星辰的美妙,那里的星星总是很亮,村中的水塔上坐着我那侃侃而谈的父亲,他的讲述是幽默风趣并且精彩的,会吸引来许多愿闻其详的人们。那个时候父亲对我来说是和善,也许他忙到了不亦乐乎来不及发现我拥有的毛病,我好喜欢那个在人群中很健谈的他,最好我们都不要回家,就一直守望着这夏夜里的星辰,听蝉鸣鸟叫,还有雨水积滩里的青蛙,呱,呱,呱。
那时候还是会时不时的停电的,遇见雷雨天气,变压器总是会出现问题,所以我见过煤油灯你知道吗?我家的房子由于比我爷爷的岁数都大,每逢雨水天气我们是需要在屋子里的窗台下放几个盆子去接雨水的,通常我会很讨厌那个夜晚。在当时我认为是没有必要下雨的,它会影响我的。在房屋顶上是用编织袋缝合在一起的仰层,夜深人静时老鼠是足够叫人心烦的,它是不能够安静上一会儿的,总是在上面折腾个没完,哪怕是大人们用过了很多捕鼠的方法,它始终都不曾绝迹过,它那样的不被人喜欢。在夜里衣柜会说话你知道吗?夜深人静时衣柜的腿会发出声响的,它是那样的清晰,我听到过了。
相比老鼠,松鼠是个完全不同的角色,我也曾经养过一只,可以将它放在口袋里,可以喂它胡麻,它好可爱的,但它是随遇而安的佼佼者,它同麻雀可不同。成年的麻雀是养不活的,在我麻痹大意时,在我以为可以同它交流的亲切时,它跑掉了,当我再看到空荡荡的笼子时,我伤心了好一阵儿呢。
在村子周围遍布着沟,在沟里可以寻找到山泉,那水即便是酷暑都是拔凉的,那是我们儿时的冰镇饮料,纯天然的美不胜收。还有可以挖得着的甘草,它的叶子和苗有些像圆圆的葡萄,要挖它的根是需要提前拿好工具的,我们会因为它是甜的会时常嚼着吃,倒是同我后来遇见过湖南人爱吃槟榔有着一拼。
我少小在肢体方面就很笨拙,我不会爬树,我也不敢爬树,我是没有祸害过喜鹊窝的,我通常在地面上玩耍。当我突发奇想了会想着去骑那窝在墙根下的那只羊,结果它并不配合我,它不载我,却将我摔的够呛。
儿时的校园,我最喜欢在发书那一天闻到的书香,那气味我好像很久都不曾闻到过了,即便如今我时常买书,并且买来的书都是新的,但是那种气味没有了……
在去口泉之前,我所就读的学校像电影《一个都不能少》里是一样的,一个老师带所有的年级、所有的课,我那时聪明,却不爱学,我的记忆力很好,运算也很快,但是就是贪玩儿。在当时我还没有学会普通话,教我们的民办老师是集宁的,将我这群孩子都教成了内蒙口音,使得家长们时常会取笑我们。
那时候的老师很严厉,他会打我们,打的好凶,但是挨打了我们也不会回家告父母的,因为告了父母,我们还会被父母再揍一顿的。所以省省吧,请摆正自己的心态,继续贪玩,将筋骨练就的坚实一些,以便于——抗揍。
那时候教室里生的是炉火,秋季老师带领我去沟里捡树枝,那一天由于不用面对学习我们开心极了,就像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似的,我们总会争抢着将树枝拉的更多一些,那一刻在老师的眼里也许我们也是好孩子吧?
随着我的离开,学校由于有户口的人数不够了,便不再成立了。村里剩下的其他孩子,包括我的妹妹都到相聚二里地的业家村读书去了,《平凡的世界》里的感觉你有没有?为了求学,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离开它了。
随着采煤沉陷区的搬迁,我们分到了如今的房子,我们的那个村子,现在成了小杂粮的生产加工基地,已不复当初的痕迹和模样了。同时由于我们那个村子太小、人口太少被同北洋路社区合并了,它注定还是消失,消失了,可它真的就不在了吗?我突然问自己。
不,它在!它在我的心里,它在我的字里行间里,它是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世界,它是我生而为人的第一个地方,在那里有我对童年的所有印象,我爱它哪怕它很贫瘠;我爱它,因为没有它,我怎知路遇低谷时、我怎知时运不济时,我究竟该走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