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活着》

疫情之下,重读余华的《活着》。

这是以前高中语文老师建议读的书,我已忘记当时读完的确切感受,但是依稀记得是这书让我第一次思考生命和时间赋予我本身的意义。序中作者言:“活着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不是为了活着意外的任何其他事情而活着”,从那会开始我就学着不去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因为我并不是为别人而活着,这个别人包括了所有人。但这次,我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几个主要人物:讲述者徐富贵,老婆陈家珍,大女儿徐凤霞,小儿子徐有庆,女婿二喜,外孙苦根,老千龙二,战友春生。

背景时间里的历史线: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1950年的土地改革,1958年大跃进时期,1965-1975年文化大革命,1978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富贵的人生有几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故事。

第一个阶段是从富贵出生到抗日战争胜利前后。富贵本是一个大地主家的阔少爷,整天在妓院与赌场之前游离,在气自己的丈人的逍遥路上且走且乐。终于折在了老千龙二的手上,把大别墅、百亩良田都输的精光,彻彻底底变成了穷光蛋,自己的老爹徐老爷虽没有当场气死,但也在不久就去世了,老爹一死,整天被他气的老丈人就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把女儿陈家珍给接回了娘家,一个家就剩下自己和老母幼女了。

人走到了极限便会发生根本的转变,道者反之动。我觉得这一部分的结束才是富贵活着真正的出生。

第二个阶段是解放战争到土地改革后。龙二买了富贵家以前的别墅与田产,自己变成了龙二的佃户,开始慢慢的学着料理田里的农事,家珍也带着儿子从娘家回来了,一家人开始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艰苦农民生活。因徐母生病,富贵去城里请郎中,结果半道却被国民党拉去当壮丁,在残酷的战争中结识了小战友春生。后来被解放军俘虏,其实是解救后回到家中,家中已然变故,母亲已亡,女儿哑了。新中国成立后的土地改革,从龙二那租的田变成了自己的,本来富贵是地主,现在龙二成了恶霸地主被枪毙了,富贵从战争与这次龙二替自己死的两次中得活,发下心念:“这下可要好好活了”。

这个阶段富贵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十五而志于学,每个人在年少都会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而富贵人生目标就是活着,而且是好好的活着。

第三阶段是大跃进时期前后,家里穷,有庆要上学,就得把凤霞送去给别人养活,给别人养就是别人的女儿了。这里有一段是非常感人的,凤霞第一次从别人家里跑回来,待一天又得给人家再送回去,送去的路上是这样写的:“后面的路是我背着凤霞走去,到了城里,看看离那户人家近了,我就在路灯下把凤霞放下来,把她看了又看,凤霞是个好孩子,到了那时候也没哭,只是睁大眼睛看我,我伸手去摸她的脸,他也伸过手来摸我的脸。她的手在我脸上一摸,我再也不愿意送她回到那户人家去了。背起凤霞就往回走,凤霞的小胳膊勾住我的脖子,走了一段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她知道我是带她回家了。”凤霞是个哑女,所有的描述都在两人的肢体动作上,每一个动作都是父亲与女儿血浓于水的爱。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自己家的田又变成了村里,各家各户的锅都拿去大炼钢,这里有个荒唐的插曲,也暗示着荒唐的时期。炼钢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炼,结果富贵的儿子徐有庆提出来炼钢要和水煮肉一样加水烧,大家听后竟非常赞同。后来家珍病了,软骨病,不能干活了。然后过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家里生活慢慢好起来了,不想却发生了大变故。县长的老婆生孩子难产需要输血,校长号召大家去献血,有庆的血型匹配上了,结果抽起来就没停,血都快抽干了,孩子就这样死了。等富贵来到医院,医生竟说:你怎么只生了一个儿子,这是什么混账话,富贵暴走了,要杀了医生和县长,可是县长竟然是以前的战友春生,这悲痛就这样忍下了,富贵一个人葬完孩子。这里有段描写:“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我想这个时候,怕是在富贵家珍的心上撒满了盐,满心咸苦。

这一阶段是有很多家庭情感的描写,有上一代或更上一代父母对孩子朴素的爱,而这样的爱也在我们身上传递着。

第四阶段到了文革时期,凤霞出嫁了,女婿是一个偏头的二喜,两个都有残疾的人在父母心中更匹配些,而且二喜也是个实在人,不怎么说话,却干实事,一来就帮未来丈人家的房子给修缮了,婚后二人也很相爱,总也帮着家里干些农活。这里有一个插曲,就是县长春生被打成走资派,天天被红卫兵打,受不了了,最后上吊自杀了。自杀前是来和富贵告过别的,家珍之前因为有庆的事从不让他进家门,这次是原谅他了,告诉他欠着有庆的命呢,让他活着,但是当人的心里没了活的念头是活不下来的。其实这里是和富贵有着鲜明的对比,不管怎么样富贵都还是活着,从来是没有想过去死的。再后来凤霞难产死了,孩子留下了,名字是家珍取的,叫苦根。三个月后,家珍也走了。

到这里我其实已经无法感受到这些命运砸在富贵身上会有多痛,是感受不了了。

第五个阶段,现在家里就剩下富贵、女婿二喜、外孙苦根了,二喜一个人当爹又当妈,背着苦根在工地干活,富贵时不时还帮扯着。可是在苦根4岁的时候,二喜在工地发生意外去世了。富贵只能把苦根带在身边,一老一少开始艰难过活,等孩子大一点了,能帮着外公干农活了,富贵看着孩子也活得有盼头了。刚有盼头,苦根却死了,吃豆子撑死的,家里穷,平时很少吃豆子,苦根发烧了,富贵煮了豆子给孩子补补,出去干活回来却发现苦根没了。后来富贵买了一头老牛,取名富贵,两个老富贵共同走完剩下的岁月。

这里的篇幅就走的越来越短,越来越快,越快越远,就好像富贵在和我讲到这里时,开始边走边说,越走越远,声音也就越来越轻了,慢慢的消失在黄昏村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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