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散了的家

老公的家乡,就是陈忠实先生的小说《白鹿原》里的那个白鹿原。

村口有一家小型猪场,每到夏天,那附近总是恶臭熏天,惹得村里人不快,但也没人去说,因为知道那一家不容易。

那家只有一个孤寡老人,而那个猪场,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原本不是孤寡的,事情得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老婆一直有糖尿病,年老之后也出现了各种并发症,一直拖着病怏怏的身体活着,想给刚出生的大孙子攒些钱。大儿子自从娶了媳妇之后勤勤恳恳,一直在做着卖壁纸、贴壁纸的生意,攒了一些钱。大儿媳妇是个老实的农村姑娘,嫁过来以后不久便怀孕了,大着肚子还帮助公公给圈里的猪娃儿打饲料、拌猪食等,村里人都夸没谁家的儿媳妇这么实在了。小儿子是个嘴甜的,哄的爹妈开开心心,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工作,也没有多的钱往家里拿,但每一回家,总大包小包给小侄儿买好吃的。那老头子经常靠在墙根脚闲谝时说:日子慢慢掀着就过来了,你看现在多好的。

那前年冬天,猪肉的价格开始有上涨的趋势,老头子非常开心,每天乐呵呵地抱着大孙子看猪娃儿,一个夜晚,猪圈因为线路问题着了一场大火,等救火完毕之后,大部分猪已经被烤焦了。

这场火,便是这一家子命运的转折点。

第二年春天,小儿子在外面不知为何打死了人,进了派出所之后便没再见到人,最后判刑了。

秋天,被烧毁的猪场刚有一丝起色,大儿子在贴壁纸时晕倒在地,确诊为脑炎,抢救一个月之后保住了命,但瘫痪在床,成了植物人。

这个冬天,老头子在大儿子、老婆的病床前团团转悠,监狱里时不时叫人也得去,猪场里也离不开人,儿媳妇照看着两岁多的小孩,看管着猪场。

去年春天,已经瘫痪了的大儿子呼吸困难,他说,要不不救了吧!实在借不来钱了。儿媳妇扒着病床恸哭不止,最后还是送进了医院。春天、夏天,眼看着大儿子身上的褥疮越来越严重,但没有任何办法,最后屁股上的褥疮大到能看见骨头。熬到伏天,最热的时候终于没有撑住,还是去世了。

儿子去世后不到一个月,那老头子的老伴也跟着走了,谁能承受得住身体的痛与心灵的摧残啊!

过完冬天,经过家人商议,为了给孩子一个相对正常生活环境,老头子一人承担了所有债务,让儿媳妇带着孙子回了娘家。

仅仅两年时间,一个家就散了!

在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惨剧,以前,我认为这样的剧情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原来,电视剧永远是取材于现实生活的,而且电视剧有团圆的大结局,而生活,可能永远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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