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的河流(三)

        翻开大秦的竹简,历史才渐渐的靠谱起来。

        在周湾镇的南部,吴起县庙沟,杨青,薛岔一带有条古老的长城穿过。秦昭襄王三十五年(前272年),宣太后芈月诱义渠王入秦,杀之于甘泉宫,秦国趁机发兵攻灭了义渠,把义渠划入了秦国的版图。这条长城正是秦灭掉义渠后的秦国与匈奴的边境线,线的南面是雄心勃勃即将统一天下的大秦,北边是匈奴王头曼单于的天下,而把都河正处于这条线的北缘。

        公元前221年,大秦正式统一六国,结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秦王嬴政建立起中国封建社会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王朝——大秦帝国,自称“始皇帝”。

        统一六国后,伴随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是一系列紧锣密鼓大刀阔斧的深化改革。他首先废除了分封诸侯的制度,建立了新的官僚体制,同时重新设置了行政区划,把地方行政体制设为郡县两级,郡置守,县设令,加强了中央集权。在政治改革的同时,文化和思想的统一也同步进行着,统一度量衡,定币制,车同轨,书同文。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三十二年,蒙恬率三十万大军北攻匈奴。把河套纳入了大秦的版图,把边境线从吴起县的庙沟,长官庙、杨青、薛岔一带向北推移到了阴山、包头一线。此时距离秦昭襄王修筑这段长城的时间已经过去了50多年了,而义渠人成为大秦的子民已经达半个多世纪了,把都河从边塞地区变成了内地,而吴起县境内的这段秦长城也失去了防御的意义,开始湮没在萋萋野草中。

      至于北击匈奴的原因,史书上说是迷信的秦始皇,是在看到“亡秦者胡也”的谶语后做出的决定。我推测这大概是典型的后世黑前朝,秦始皇如果有这么低的智商这么昏聩不堪的话,怎么可能统一天下呢?史书是后世写的,尤其是由取代者来书写,做到“雅”、“达”容易,但很难做到一个“信”字,一是书者的主观性太强,很难做到客观公正,二是史官们的记录不符合当政者的心意是不可能留存后世的。所以,史书是不一定能客观的记录真实的情况的。做出北击匈奴这一重大决策的原因很可能是“北巡自上郡还”后,秦始皇本人及陪同的蒙氏兄弟都意识到快速崛起且日益强大的匈奴对秦王朝的潜在威胁而做出的决定。

        蒙恬拿下河套后,暴师于外十余年,他率军沿边筑建长城筑固边防,因蒙恬的存在,而使匈奴一度不敢南下牧马。直到此时,汉人的脚印才第一次踏过把都河,而位于白于山北麓的把都河才第一次成为汉民族管辖的土地,而此时的把都河还是一条无名的小河,在无声的流淌着。这里有了第一个县名——阳周县(阳周县城遗址目前还没有被发现,专家认可的大致位置在今子长县的西北。),隶属于上郡,郡治在今绥德。而洛河的另一边则属于北地郡,白于山与洛河成了上郡与北地郡的分界线。

        据一些资料讲,当时戍边的汉人除了三十万军队外还有民夫五十万,再加上后来从内地不断谪徙来的罪卒,总人数接近了一百万人,这相当于秦国10%的人口了。因为迁来的是农耕民族,要在这里屯垦戍守,建房子需要木料,筑长城也需要木料,总不能所有的物资都从内地运来吧,就地取材是最方便快捷的。所以定居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砍伐树木,开垦荒地种粮食,也就在这个时候,毛乌素的天然草原和原始森林树木开始被破坏。说好听点是合理的开发利用自然资源,实际上砍树容易种树难,开荒容易复绿难,砍倒一棵大树用不了半天的时间,而要长成一棵大树却需要数十年!记得我曾经看过一些记录片,讲的是开发北大荒的事情,看到过知识青年们以及铁人王进喜们在寒冷的东北,靠着革命激情战天斗地,艰苦奋斗,艰难生活的场景……

        100多万人聚集起来是个不的小数字,但是分散在广袤的黄土高原和河套大草原上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的。不过在边境居住屯守戍边的汉人确实多了起来。水总是从高处流向低处,文明也是从发达高地流向落后的低洼。虽然“圣人布道此处偏遗漏”,但也大大促进了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文化的交流和融合。

        蒙大将军在大秦帝国的北方戍守,他经常会骑着马带着随从,巡视这片土地。话说在2000多年前的某一天,蒙大将军领着随从在阳周县视察,他翻越过白于山,行走在把都河时,一只野兔突然从路边窜出,飞速从蒙恬的马前掠过,蒙大将军拈弓搭箭,正中野兔的尾巴,受伤的野兔拖着流血的尾巴东跑西奔,众人纵马一路追赶,当众人跳下马来把无处逃窜的野兔活捉兴高采烈的时候,细心的蒙恬发现野兔在黄土地上写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字。没错,这只野兔如同砸中牛顿的那个苹果一样神奇,给了蒙大将军极大的灵感,他发明了毛笔。而北方成群的山羊和时常出没的狼群又为后来毛笔的改良和普及提供了丰富的原材料。

        后来,为秦国夺得河套,北筑长城,经理边塞,威振匈奴的蒙大将军被赵高、胡亥、李斯等人关在阳周县的牢房时,他一定不会想到,他的这个最初只是方便给秦始皇汇报工作写竹简的简单小发明,到了后来,当生长在南方的竹杆遇见了北方盛产羊毫狼毫后,竟会成为了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书写工具,书写着中华千年的历史文化。他更没想到是那只受伤的野兔,那天在地上写的不单单是一个“人”字,而是在人字外面还画了一个大的圆圈。

        为了解决内地与边塞之间的交通闭塞问题和运输物资的困境,公元前212年,秦始皇决定开始修筑秦直道。这与筑长城一样,又是一项耗费时力的浩大工程,堑山堙谷千八百里,同样由秦恬负责,我们有理由相信蒙大将军在今天的秦直道遗址经过的地方,从子午岭到白于山,从白于山到河套,都曾反复踏勘过,精心选择最优线路,遗憾的是“道未就”。近年来,秦直道成了历史研究的热门话题,专家们已经绘出了从云阳到九原的具体路线。我本人对此保留自己的看法,这么远的距离,现代化的机械高精度的测绘也没个三年五载是修不好的,所以我想秦直道很多段是后人修的,是历朝历代积累的结果。据专家称这条道路后世一直在使用,直到清朝才渐渐没落荒废。也就在这一年,太子扶苏因替被坑的诸生求情,被他的工作作风霸道强势无比的父亲派往蒙恬军中做监军。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在巡视自己改革成果的路途中病亡,次子胡亥在赵高的窜掇鼓蛊下登上了皇帝的宝座,秦二世爱听好话,不爱听坏话,搞的下属只敢报喜,不敢报忧,没几年,刚刚掀起建设祖国的高潮的大秦帝国,根基未稳又陷入了混乱,只存在了短短的十几年就在农民起义,旧贵族复辟的浪潮中灭亡了。

      “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天下苦秦久矣”。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平定太天下后,秦始皇有建立千秋伟业的理想,也有长生不老的梦想,但是只考虑自己的雄心壮志,而不顾及天下苍生的休养生息,理想主义的改革如果与现实脱节的话,必定会失败的。 然而这个短暂的王朝创制了许多东西,在当时应当是非常先进和科学的,不说统一文字度量衡这些,就是郡县官僚体制这些,历代虽然改头换面,但基本的内容和管理方式没有变,一直在延用。

        公元前209年,也就是秦二世元年,和秦始皇一样有着雄才大略的冒顿取代了父亲头曼单于,登上了历史舞台。他发明了一种鸣镝,这是一种响箭,射出时会发出尖锐的声音,他的鸣镝射向哪里,哪里就是攻击的目标。他曾把鸣镝射向他的马匹,妻子,最后射向他的父亲头曼,当然,更多的是射向了远方。凶悍的冒顿凭借着强有力的领导在中国的北方建立起了强大的匈奴帝国,随即进入了全盛时期,并且在未来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来去如风,强悍无比的匈奴骑兵成了中原华夏族民族的劲敌。

      秦灭亡后,刘项争霸开始了,楚河汉界,在这5年的拉锯战时间里,估计谁也没空理会遥远的把都河。匈奴人不断的南下渗透,原来在河套九原郡一带守卫的汉人内迁。不久,河套之地尽失,汉族人的军事防线又缩到了白于山一带,他们开垦的农田又变成了匈奴人的牧场,而把都河又落到了匈奴人的手里。

        冒顿单于说过:天下有盐碱地的地方就是匈奴的土地。这使我想起在我小的时候,在我的家乡周湾镇姚峁子村,以及北边的阳洼村、小口子村等地方到处都有的海子滩,因土壤盐碱化而无法耕种。每当夏季来临,滩上长满细小的青草,也会有苦菜和车前草等耐盐碱的植物,开着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到了雨季的海子滩满眼碧绿青翠的小草形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大雨过后,海子滩的低洼处会积满雨水,形成许多浅水池塘,这里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我们一起在混浊的泥水里捉鳖盖、学狗刨。冬季来临时白色的盐碱就会露出地面,展现出它的贫瘠和荒芜。后来因为地下水位的下降,人工填埋垫土改造治理,当年的海子滩现在都已经消失了,永远的留存在70后之前的人们的记忆中了,取而代之的是集中连片的农田。

        2017年8月4日,我的家乡吴起县周湾镇举办了第一届的葵花节,一片金黄色的花海,盛开在海子滩上,一时人流如织,彩旗飘扬。我忽然想到这样一个画面,在2200多年前的某个夏日午后,一个裹着羊皮正在此地放牧牛羊的匈奴小伙子,正在一棵毛头柳树下打着盹,他被身边的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吸引,开始幻想未来,朦胧中脚下的土地开始变的松软,黄色的小花变的高大起来,高大金黄的向阳花朵长满了整个海子滩,拍照游玩的游客络绎不绝,花海中游玩的人们喜笑颜开,当地做小生意的村民兴高采烈,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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