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潘汝良从来喜欢在书上画人脸侧影,在图书馆偶遇了侧颜极为相似的俄国女人沁西亚。两人都有着熟悉对方的愿望,建立了语言上的互通有无。随着接触增多,潘汝良发现沁西亚身上有自己不喜欢的内容,此时他还幻想着对她表白。直到彻底醒悟沁西亚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个精神符号,两人没办法在现实中交汇重叠,他才准备叫停二人的频繁接触。碰巧,沁西亚也准备嫁人了。潘汝良去了仪式现场,远远站着,怀着父亲般疼爱、战友对战友的钦佩,目送沁西亚完成简陋而尊严的婚礼。不久后,潘汝良去探望卧于病榻的沁西亚,侧影并未大改,而再次回归脑海的侧影,因为际遇的流转,已不是昔日那抹了。潘汝良从此搁笔。
好词好句
惫赖、嗫嚅、惶骇
泫然:1.流泪貌。亦指流泪。 2.露水滴落貌。 3.水流动貌。
风吹着她的飘萧的白头发
最伟大的是那架电疗器,精致的齿轮孜孜辗动,飞出火星乱迸的爵士乐,轻快、明朗、健康。现代科学是这十不全的世界上唯一的无可訾议的好东西。做医生的穿上了那件洁无纤尘的白外套,油炸花生下酒的父亲,听绍兴戏的母亲,庸脂俗粉的姊姊,全都无法近身了。
黄昏的天淹润寥廓,年轻人的天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飞到远处去。可是人的胆子到底小。世界这么大,他们必得找点网罗牵绊。
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不中用。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她的下巴与颈项瘦到极点,像蜜枣吮得光剩下核,核上只沾着一点毛毛得肉衣子。可是她的侧影还在,没大改——汝良画得熟极而流的,从额角到下颌那条线。( 熟极而流:指经过反复的训练,达到行云流水、随笔即现的程度 )
汝良从此不在书头上画小人了。他的书现在总是很干净。
感悟:年轻的时候,自由的困境
一重困:冲不破的家庭樊笼。
年轻的时候,我们或多或少都曾有过对原生家庭的不满或反思,有过冲破原生困境、打断家庭轮回的愿景。这件事在潘汝良身上,异常突出。他很少回家,他冷眼看着猥琐的父亲、可怜的文盲母亲、庸脂俗粉的姊姊、脏乱懒的大群弟妹,眼神里对原生家庭充满鄙夷与淡漠。这种心态铸成了与过去分离的强烈渴望,义无反顾,永不回头。可是,肉体的分离——婴孩从母体娩出,是每个人必然能完成的步骤,精神层面的断裂则不然。就像《老友记》瑞秋指导乔伊开船,严正训诫的话音刚落,她猛然意识到:我一直提防不要成为我妈,却没想到我成为了我爸!
二重困:想象与现实的鸿沟。
年轻的时候,我们每个人头脑中都有许多有关未来的斑斓幻影,支撑我们展望未来。在期待的种种未来中,或许总有一个位置是留给亲密的同行人的。沁西亚的出现,对潘汝良来说,仿佛长久以来仅存于梦中的情人突然有一天在现实中现身。
他从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喜悦,仿佛这个人整个是他手里创造出来的。她是他的,他对于她,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因为她是他的一部分。
是的,陌生,但又与想象完全一致,所以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貌似熟悉而已。然而不可避免的,
他想得太多了,就失了真。
越失真,梦醒时分摔得越痛。就像《金粉世家》中,冷清秋之于金燕西。爱的并非对方,而是脑海中的一个影像,这总是很危险。很快,
汝良现在比较懂得沁西亚了。他并不愿意懂得她,因为懂得她之后,他的梦做不成了。
梦之羽翼被现实折断,便免不了戛然坠落,匆匆结尾。毕竟,我们不能总是单拣对方身上诗意的部分去注意。
三重困:世上本没有绝对的自由。
人对自由向往,是天生本能。朱自清在荷塘边的落寞已经说明了,世上本没有绝对自由。但张爱玲说,其实人并不能适应,也不愿适应绝对自由。
黄昏的天淹润寥廓,年轻人的天是没有边的,年轻人的心飞到远处去。可是人的胆子到底小。世界这么大,他们必得找点网罗牵绊。
再说,
只有年轻人是自由的。年纪大了,便一寸一寸陷入习惯的泥沼里。不结婚,不生孩子,避免固定的生活,也不中用。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这又说到一个文学母题了,如何才能自由?如何才能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