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上天等人来到了三凤里戏楼,门楼的楹联是:“徐徐春风三凤里,郁郁文采四海平”。
这时,一位身上邋里邋遢、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被两位侍小二从戏楼里拉出来,一把就将老乞丐摔到了地上。
其中一位侍小二曰:“老乞丐,你几次从后门溜进戏楼里想无偿听戏,今日又躲于戏桌之底。平日见你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今日东家发话,有贵客至此,容不得你在这儿浑水摸鱼,砸我们的饭碗。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否则别怪我等手不留情。”
朱敏儿见状,将小兽抱给朱上天,便前去掺扶地上臭哄哄的白发老乞人。朱上天亦上前,拿出五两银子给侍小二曰:“小二,这位老先生听戏的钱,我替他出了。现在总可以让他进楼听戏了吧。”
侍小二一瞧,接过银两,便言语曰:“原来是朱少爷,真是贵客,请进,请进!楼上为您准备了上好的位子……”
老乞丐对朱上天与朱敏儿曰:“小伙子与小姑娘,不错。倒是俩难得的心善之人。”
朱敏儿好奇地问道:“老爷爷,你为何发髻上插两根竹筷啊?”
老乞丐曰:“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些饿了,好似有几日未进食。我这人嗜读书,偶尔听听戏。常废寝忘食,只有遇到书中不通达之处,才会捎挠一下发髻。恍然间,才会感觉到肚饿。”
朱上天曰:“老先生,您真是个妙人,那就请老先生,同我等小辈一起边吃边听戏吧。”
老乞丐开怀大笑说:“此主意甚妙。”
朱上天对狼吞虎咽的老乞丐询问道:“不知老先生尊姓大名,家住何许?”
老乞丐咽下口中咀嚼着的一坨碎鸡肉,喝了一口子午酒说:“本人姓沈,名宗巍,暂住镇北的清华古庙。”
朱敏儿见沈宗巍一脸油渍,递了一条丝帕给他擦拭。
这时,戏台上出现一位骨瘦如柴,略有几分风姿,衣着粗布,抱着一琵琶的妇人。
听戏的众人皆安静下来,感觉很是眼生与好奇。
只听妇人弹起手中琵琶唱曰:(女腔声)
繁花满蝶舞不断/心中的惆怅
时光巨刃斩不断/对你的思往
雨也迷惘/若即若离/抚摸我的脸庞
前方的你/何时凯旋/归来我身旁
(男腔声)
金戈铁马/浴血沙场/活着的胸膛
伤痕累累/苦果自尝/柔情藏刀芒
如果这是一种爱/是一种力量
只为保护故土的你/不受摧残
原谅我不能陪着你/厮守又相伴
青山怨埋我的忠骨/魂祭天亮
愿我化作一缕薄纱/回到你身旁
听你诉说这些年来/相思的愁肠
一封棺书倾万重/坠落你心房
星惧泪涌/海惊苍穹
默默去守望/守望……
听戏众人皆感慨此女文白之词及双腔音极妙,意境更是哀思婉转,琵琶曲谱得亦是余音绕梁。
众人皆以掌声鼓之,更有胜者,掷其银两、铜钱于戏台的铜赏盘中。
而朱上天一桌人亦是沉浸在那妙音之中,朱敏儿与老乞丐沈宗巍更是泪流满面。
朱上天莞尔一笑曰:“看来沈老先生是性情中人啊。”
沈宗巍抹了抹眼泪说:“我只是太感动。对了,小伙子,你能不能借我些银两,我好打赏一下那位女子。”
朱上天先是一愣,取出五十两白银及一些碎银,沈宗巍右手一抓,十分精准地将银两投掷到了戏台上的铜赏盘中。
台上的妇人先是默默流下了眼泪,接着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对众人表示感激曰:“多谢各位大人的赏银。小女子是一名孤妇,夫君战死沙场,现婆母病情危急,故来此处弹唱。我只要救命钱,五十两就好。我愿再为大家弹唱一曲《梦缠绵》。”
妇人开始弹唱曰:
驰骋人海易茫然
自从有幸遇见你
断枝碎花梦缠绵
今朝有酒今朝眠
蹉跎岁月催白发
相思依然苦断肠
昔日伊人在何方
惟我独留这人间
惟我独留这人间
之后,妇人从赏银盘中拾出五十两银揣入怀中,起身下戏台,却被一戏楼管事拦住去路。
戏楼管事曰:“不许走,你要在这弹唱三天,否则今日你一分钱也别想拿走。”
妇人泣泪言语曰:“大人,你当初说好,只要奴家能帮你赚够三百两,便给我酬劳,放我离去。而如今已远胜三百,你又为何出尔反尔?”
戏楼管事陈雄说:“当初说好的是三百两整,可现如今超过了三百两。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在这唱三天,我便应诺你之前的报酬。”
妇人曰:“大人,我婆母还在家中,等着我去找郎中抓药。求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一次,等我婆母病好,我便再来。”
陈雄横着个黑脸说道:“不行,你快给我上台续唱;不然,你今日别想离开!”
妇人伺机向楼门方向冲去,却被两名戏楼侍从逮住。妇人使劲想用力挣脱束缚,可被迎面而来的陈雄,一巴掌扇到脸上,嘴角溢出了鲜血。
当陈雄想再扇一巴掌时,却被朱上天握住了手臂,无法再对妇人痛施毒手。
朱上天对陈雄说:“你这样对待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非大丈夫所为,甚是可耻、可恨。”
陈雄曰:“原来是朱少爷啊!不过,我们戏楼里的琐事还轮不到你管,你最好别插手,否则朱老爷子的面子,我们也不会给。”
朱上天戏谑地笑道:“是吗?这里的戏好,那我也给你们一场好戏瞧瞧。”
他用力握着陈雄的手,顺势就将陈雄的整个身子甩了出去。陈雄掉落在一张戏桌上,竟将桌子给砸成了两截。众多听戏客人吓得纷纷离场,不想卷入这场是非中。
朱上天又将两名侍从打倒,解救妇人后,对她说:“大姐,这是五百两银票,你好好收着。跑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妇人接过银票,跪地磕头道:“多谢恩公,大人的恩情,小女子来日再报。”紧接着,妇人迅速离去……
朱上天被一众戏楼侍从与打手包围,一群人蜂拥而上,却被朱上天纷纷打飞。陈雄爬起来跑到门楼外,往天空放出一个信号烟花。烟花散开,呈现出一个“凤”字。
在不远处的一茶楼上,坐着一位手持墨扇,一袭白衣胜雪,眉如剑,眉心有一颗朱砂痣,长相骏雅,谈笑风声,紫发披于雪白颈后一泻而下,是一翩翩美少年。
他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看到“凤”字烟花后,他目光如炬,不屑地说:“想不到还有不开眼的人,敢在三凤里戏楼闹事。”
只见他扇子一扇,身体如鬼魅瞬移般,几个呼吸间,就到三凤里门楼前。
他进楼一看,楼内一片狼藉。他与朱上天的目光也很快交织在了一起。
手持墨扇的少年,冰冷地挤出一抹狞笑曰:“原来是三傻,数年不见,你胆子肥了,敢在这里闹事?”
朱上天心中暗道:这人甚是眼熟,莫不是诸葛圣雍?他不是从小就因天赋出众,被青云宗执事选中去青云山修炼了吗?
朱上天开口道:“诸葛圣雍,你不是凌霄山庄少庄主吗?三凤里戏楼什么时候也成你诸葛家名下的产业了?”
诸葛圣雍曰:“现在这条胜元街都是我们凌霄山庄的,三凤里戏楼自然也不例外!你从小便是个废物,如今练了些三角猫的拳脚功夫,就敢惹事生非。那我就教教你,如何继续做一个废物吧!”
只见诸葛圣雍如瞬移般来到朱上天面前,一指尖朝朱上天眉心点去。
朱上天直接朝诸葛圣雍的指尖一拳轰出。双方碰触,朱上天一下子被元力反弹轰飞。朱上天从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才驻足在地面。
他心中暗道:“好强,这个家伙境界至少达到了混元境后期往上。我与他差距不小,不知能顶多久?”
诸葛圣雍眼中掠过一缕惊疑之色曰:“哟,废物也能修炼了,有混元之气。不过在我眼中,你还是个垃圾。”
紧接着,诸葛圣雍气势暴涨,半空中出现由元气凝炼而成的数朵火焰红莲,他墨扇一扇,红莲掠去。
朱上天立起玄绒冰羽盾来抵挡,冰盾在数秒后碎裂,三朵火焰红莲打在了朱上天身上。朱上天口吐鲜血,右手臂也被灼伤。
这时,忧心重重的朱敏儿想要跑下楼,冲入战局,却被津津有味地喝着子午酒的老乞丐沈宗巍所阻止。而他却依然在楼上观战,没有一丝惶恐的样子。
小兽念念则直接炸了毛,头顶上新长出的墨色兽毛像燃烧了起来般。
它直接以爪铭阵,元气与灵气波动,凝刻出一鱼鳞阵,阵法中还有一墨灵犼的虚影。鱼鳞阵以泰山压顶之势朝诸葛圣雍的头顶砸去。
一刹那,措不及防的诸葛圣雍就被阵法压制,无法继续施展元技,攻击朱上天。
诸葛圣雍气势磅礴,直现二元境中期的实力,手中墨扇化形成一柄紫玄金枪,他施展一套玄阶高级元技:枪影碎苍穹。
鱼鳞阵从半空中停滞,而小兽念念却不依不饶,它从爪尖滑出一滴精血落于鱼鳞阵中心,继而阵法发出赤红色的光芒,迅速下压。
诸葛圣雍面露惨白之色,他感觉自己就要被压成肉泥。他立刻在心中默念出一段咒文,一道金色符咒便从他身上飞出并将他全身包裏,如流星一般逃出了鱼鳞阵下,继而飞循出戏楼,朝远方逝去……
沈宗巍曰:“年轻人,你的根骨虽然极差,但是身上的那股正义气节颇有老夫当年之风。要不这样,你拜老夫为师,我教你修行之法。”
朱上天回绝道:“多谢沈老的救治与好意。不过我想独自摸索修行之道,便不答应你了。”
沈宗巍曰:“老夫赠你一本书,你先回去看看,说不定会改变你现有的想法。你什么时候有了决断,就去清华古庙。”
随后沈宗巍从怀中掏出一本名为《穷极论道》的书给朱上天,而他却在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戏楼内。
朱上天回过神时,心中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言非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