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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X光片里
你弯曲，丑陋
有的锥体旋转，有的倾斜
张开的地方长满骨刺
你一节一节秃钝而
潦草地摞在一起
像随时倾倒的积木
你不说话，只是沉默
我以为过去的岁月已给了过去
那些泪水，那些苦难，那些沉重的日子
原来它们都收纳在你的节体里
你把我的一生向上顶起
让我尊严地活着
而你只是默默承受
坚忍不语
现在我只想跟你说
对不起
对不起
你站在X光片里
身上布满了卡子，钢条
当锋利的刀子
把你一节一节切割剥离
有谁触到了你的恐惧
当钢针野蛮地凿入
有谁知道痛入骨髓
可当我插着导流管，尿管，氧气管
当大大小小的袋子往我的身体里倾倒药液的时候
你陪护着我度过艰难的黑夜
当我的双脚疼痛地踩向地面
你再次把我艰难撑起
忠诚我一生的人哪
原来在我的身体里
我还有人生的余年
我要去山峰的最高处
去海洋最宽阔的地方嘶喊
我将顺风疾行，逆风飞翔
给每一棵熟悉的花朵起个美丽的名字
给每一颗陌生的星星起个美丽名字
我要起舞河畔
虽然跳得很烂
我还要纵马吟诗草原
虽然牛羊听了都摇头连连
我要用阳光的密码
重新编辑四季
用花朵的暗语
把每一天开启
你这个老实人哪
依然不言
只是不语
2018年12月13日于朝阳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