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歌声(一)

图片发自简书App

刚搬到这荒癖破烂的公寓里时,逗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房东养的那只大肥猫老是冲着自己磨牙舔爪,一双猫眼盯着自己像盯着块肥肉,嘴里淌着哈赖子,“喵喵——”的怪叫。

“呵呵,这孩子怕生,你别见怪。”胖胖的房东用胖胖的右手抚摸着她胖胖的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哼,这都不算什么。

问题是房东的女儿,不管白天黑夜,总是就穿着一件惨白的睡衣,在楼道里飘来飘去,像个孤魂野鬼似的。黑长黑长的头发也是披散着,将面目遮盖住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清路的。  

初看到房东的女儿的时候,逗攀还真是吓了一大跳,以为白日见鬼了,但随着住的日子久了,对她也见怪不怪了。

逗攀有时悄悄的打量她的身材,发现她凹凸有致,风姿綽约,倒挺有几块料,只是面目看不明白,如果面目清净,倒不失为一个美人胚子呢。这时候逗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房东那臃肿的脸来,忍不住吐了口唾沫。

“呸,母亲长成那样,女儿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逗攀是附近的一个大学生,找了这么个远离尘嚣的地方租住,是因为他明年就要考武汉科技大学的研究生了。来这专心学习,准备一鸣惊人!

“喵嗷——嗷——”

突然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从楼道那里直钻过来,像钢丝一样钻进了逗攀的心肝脾肺肾,把他吓了一大跳。  

正准备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一道肥胖的身影从窗户里窜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逗攀的怀里,逗攀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讨厌的肥猫,猫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茶花香味。

再往外面张望,突然那朽门“嘎吱”一声开了,惨白的月光一下子照了进来,透骨的寒气弥漫在四周,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低着头慢慢的移了进来。

“看到我的猫了吗?”女子幽幽的说。  

逗攀看了看怀中的猫,举起来递给她:“是这只吗?”

月光如水,逗攀分明感觉双手湿漉漉的,借着惨白的月色,看到红色的一滴一滴从自己双手上滴下来。

那猫嚎叫着,显然受了不小的伤,在逗攀手中拼命的挣扎。

逗攀瞪大了眼,瞳孔仿佛都凸出来了,惨白的脸色形同惨白的月光,竟与这夜晚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呀——”女子一声尖叫,一道肥胖的黑影已经从他手中窜开,从另一道窗户边跳了出去,不一会儿传来沉重的一声回响。

“它跑了——”女子惊恐的转过头尖叫,像箭一样冲向窗户边。

逗攀却呆住了。

因为只在那一瞬间,在那女子扭转身子的时候,她黑长的头发随风扬起,露出了她白皙的脸庞。柳黛娥眉,倾国倾城。

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容颜!

第二天天还未亮,逗攀就被一股杀猪般的嚎哭声惊醒了。他冲到窗户边,从五楼往下张望,只见昨晚那肥猫一动不动,被女房东死死的抱在怀里,地上留着一滩干涸了的乌黑的血迹,那血迹一直延伸到下水道旁。

胖胖的房东像杀猪一样嗷叫着,仿佛比死了亲人还要悲伤。逗攀正看着,她却突然抬起头,一双都快要被肥肉挤到没有的眼睛,此时瞪的溜圆溜圆,恶狠狠的盯着他。

逗攀心虚了,恐慌的说:

“不……不关我的事……”

边说边往后退,避开了那恶毒的眼神。然后靠在墙上,低着头不停的喘气,右手按在胸脯上,感觉到心脏此刻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跳跃着。

“喂——”

突然一双惨白的双脚映入他的眼角,白皙的膝盖上是湿淋淋的白色睡衣,睡衣上不停的淌着水。

逗攀惊讶的抬起头,和女子微露在披散的头发间的布满血丝的双眼对上了视线,顿时感觉脑子一片晕眩。

“你看到了是吧?嘿嘿,她今晚就要来害你了。”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逗攀可以感觉到她脸上的狞笑,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女子突然将头靠近了他,一直将他抵在粗糙的墙面上,长长的头发挤进了他的胸膛,她眼中闪出诡异的光芒,幽声说道:

“想活命的话,就和我合作!”

她头发上的水渍,顺着发丝流进逗攀的衣服里,冰凉冰凉的,在他四周升起莫名的寒气。

他顺从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退后,将那双恐怖的大眼睛又埋进了黑长黑长的头发里。

夜色借着惨白的月光升腾起一股如梦如幻的烟雾来,公寓的四周听不到一丝声响,往日里那凄历的猫叫,此刻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逗攀的房间里摇曳着一丝灯光,他坐在桌前捧着一本《材料科学基础》,手脚却在瑟瑟发抖。那腐朽的桌椅,随着他的颤抖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来。

“咯吱——”

“咯吱——”

这声音越来越有规律,慢慢的竟与寂寥中一种渐渐响起的声音配合起来。

“嚓嚓——”

“嚓嚓——”

像是金属接触石头的声音,时长时短,像线虫一样钻进逗攀的耳朵里。逗攀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水,脑海里波涛汹涌,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就在这时候,楼道上突然奏起了一股奇怪的节拍,像是拖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以四拍一次的节奏响了起来,然后是一个空灵的声音,宛若夜莺的歌喉,歌唱开来:

      “青青子矜~

      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歌声悠扬婉转,却又凄哀悲凉,在寂寥的夜空中,有震慑鬼灵,催人泪下的力量。

逗攀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听出,空气中那“嚓嚓——”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逗攀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从耳边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是那个女生的声音!

逗攀一掀桌子,朝着楼道就冲了出去。

只见暗淡的灯光下,一个肥胖的身影左手按住少女的手腕,右手高高举起,一道寒光在月色下更显阴森寒意。

“你这贱女人……”那略带沙哑的声音沉声喊着,寒光一转,眼看就要刺下去。

“放开那女孩!”逗攀大喝一声,男儿血气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顺着台阶一跃而下,右手死死的拽住那胖女人的右手手腕。

“锵——”杀猪刀掉在水泥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逗攀此时不知哪来的力气,左手按着胖女人肥大的身躯,就往那窗台上推去。胖女人回过头来,月光照在她扭曲的面庞上,她的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接着一声撕叫,身体重重的摔了下去,许久从下面传来一声闷响,整栋楼都好像颤抖了一下。  

逗攀呼呼的喘着粗气,靠着墙面回过头来,看见那受惊的少女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没事了,”逗攀说:“一切都结束了!”说着走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女子一下子扑进了逗攀的怀里,一故幽幽的茶花香味飘进他的鼻孔,让他不禁想入非非。

突然他的瞳孔鼓了起来,脸庞也扭曲了,他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少女,此时她满头的秀发已经推到了肩上,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露了出来,月光照在她明晰的碧眸上,照着她嘴角那一抹邪恶的微笑。

此时寒光已经泯灭,明晃晃的刀身彻底没入了逗攀的身体里,他倒了下去,脸上带着和那妇人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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