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文学梦


我在村小读书时,印象里学校是没有校长的,各个村小都是中心校校长兼管的,所以到华阳中学读初一时,就有些新奇,因为除了老师上课,还会有校长亲自给我们讲课,我们的初一政治就是邱校长上的课。

校长除了讲课本内容,还会讲一些学校和社会上的事。有一次,邱校长心情似乎特别激动,刚走进教室,就讲了一件令我们非常震撼的事:我们学校的高一学生参加扬州中学生作文竞赛,获得一等奖,将代表扬州去省城参加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这位同学在读初二时,参加了全县中学生作文竞赛,并获得了一等奖,接着又代表江都去扬州参赛。那时各项学生竞赛还刚刚启动,一切都十分新鲜,也十分真实,没有刻意加班加点的辅导,也没有莫名的利益驱动,一切都是天天然然的,纯真纯洁。所以这份荣誉让邱校长有些意外,更有些激动,毕竟这一成绩是周边学校中绝无仅有的。

讲完这件大快人心的消息后,邱校长意犹未尽,又给我们描绘了一幅美丽的人生图景。他说,这个成绩是我们的同学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他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可能成为作家,去报社杂志社做记者编辑,在崇高的极其有意义的工作中大放光彩。这一席话,让我小小的心窝热血沸腾,也让我们对这位学长充满了无限敬佩和羡慕之情。

第一次见到这位学兄,是在一次放学的路上。他刚从南京参赛回来,走在我们的前面,同班同学中有几个是与他同村相熟的,在他身后指给我们看,我们便一齐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他个子挺高,足足高出我们一头,所以我们很自然地仰视着,在我们面前,他还隐隐地有一个心理高度。在我们心里,他俨然已经是一位作家。我们很想听他说说作文比赛的事,说说南京城的事。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兴奋,一边逸逸当当地走着,一边逸逸当当地说着话,提起作文比赛和南京之行,只是轻描淡写。与他相熟的伙伴仍在不死心地追问,甚至搬出了邱校长的豪言,他听后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再接这个茬。他的沉稳,让我们有些失望又有些着迷,哎呀,作家就是不一样呀,我们这几个小屁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要是我们当中的一个得了这么个大奖,谁还能这么沉稳呢?

后来,经常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相遇,他行走说话、待人接物,总是逸逸当当的,他的性格就是这种逸逸当当的类型,如果一个人行走,就是一种沉思状的,走路时也会思考着写作吧。

第二年高考时,他没能如愿以偿,和许多乡村学子一样名落孙山,我原以为他会重读再考的,他怎么能就此作罢呢?他是有文学梦的,他的人生是应该属于文学的。而事实上他已离开了学校,走上了社会,走上了工作岗位。他如此的决断,是不是也有几分无奈?我无从知晓。

与他再次相遇,已是三十年后,他已是一家民营企业的财务总监,说话处事依然如当初那样的逸逸当当。我深信,他现在的生活工作一定依然美好,只是从言语中隐约能感到,他的这些年已与文学无甚瓜葛。我不能确定是否可以与他再次探讨一下,那份丢失已久的少年文学之梦,他还会那样轻描淡写吗?我真的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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