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庄子..大宗师》《化蝶,庄子的密码》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庄子这几句话,几千年来文学上常被引用 。尤其是创造了一个感动中国的成语“相濡以沫”。在困难的处境中,用各自微薄的力量帮助彼此,相扶相持,共度难关。可是庄子创造它的本意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相濡不如相忘。
“泉涸”,池子里泉水干了,鱼没有水就跳到陆地上来,结果一堆鱼碰在一起,“相呴以湿,相濡以沬”,彼此用口水沫维持一点点残命。鱼愿意这样吗?鱼绝对不想这样!
因为当出现需要相濡以沫这种情况,已经大事不妙。他用这个比喻想说的是:当一个社会需要提倡仁义礼、荣辱观时,这个社会已经出问题了。每当大灾大难来临,人们往往会自发支援,共度时艰。
而不如“相忘于江湖”。譬如金鱼缸里养鱼,有灯光,有水草、假山,有通电水管一直在使水流动,做成活水的样子,金鱼游来游去,游几步转头,俨然训练有素。但是如果我们是鱼的话,宁可在江河里各奔东西,绝不愿意在鱼缸里养着。鱼情愿在江海里自由自在,那是它本身生命的天地,靠人家的滋养,永远靠不住。“相忘于江湖”这一句,我们后人常常引用,在江湖里头怎么相忘呢?忘记了有江有湖,忘记了有外力的管束,忘记了彼此,不受任何人的干扰和束缚。
所谓“相忘于江湖”,当一个社会变得安康富足,人情往往会变得淡漠,各人只管自己的事。
一方面是所谓的“形势大好,人心大坏”,一方面是所谓的“国难兴邦”“大灾有大爱”,哪一个大环境更宜居更幸福?
我想,所谓的“形势大好,人心大坏”,并不是真的人心变得大坏,而是在一个健全的社会里,一切井然有序,并不需要靠人情来维持,靠相互扶持来完成。比如以前农村里谁家有急事,急需钱财度难关,村里人会起会筹集资金帮助,现在各家有钱了,即使一时拿不出这么多,也可以银行贷款,当然不需要再麻烦别人。比如谁家有个娶媳妇,造房子等,要宴请亲朋好友,家里没有那么多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村里人会自觉把自己家的搬来,凑成几桌几十桌,可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到酒店摆酒席,根本不需要欠下人情。
故此,相忘江湖,其实并不是“人心大坏”,而是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自由自在地运行。
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朋友之间是希望天天在一起,你帮我我帮你;或者各自在自己的生活里自在,在需要的时候,问候一声,汇集在一起,淡如水一般,君子之交,当你想朋友了,简单问候一声,当真有困难了,义不容辞。我想,现代人更喜欢的还是那样的相忘江湖吧。
当然,有得道高人,忘记身边荣辱,忘记是非曲直,自己就可以相忘于江湖,相忘于天地,连生死都可以相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