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于我,相比长江更显神秘,也更能激起想象与好奇心。“不到黄河心不死”,2025年9月我终于去了趟黄河,并且还是位于其入海口的黄河。
我至今已想不起来之前是否到过黄河,仅记得很少到过那些黄河流经的城市,如果要说见过一面它的尊荣,也该是在那次去往秦皇岛的高速列车上,从不知哪座铁路桥上匆匆往下一看,哦,原来黄河确实是黄的。
以前黄河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地理知识和传说,传说中的黄河由一条拯救旱灾的黄龙变成,文字描绘的黄河有着它的咆哮和泛滥,也有着它的恣肆、威严甚至喜怒无常。它带着从黄土高原冲刷下来的泥沙和土质,绘就一幅绵延不绝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那黄河岸边的纤夫,则是勤奋、坚韧、挣扎、苦难和渐渐觉醒的象征,其坚韧的程度,似不亚于海明威笔下的“老渔夫”。
然而这次,经历生命中许多重大变故的我,终于有缘见上了它一面。由于从东营市区到黄河口生态旅游区售票处的公交车很少,每天只有30路和173路两条线路加起来的四班,且路上行程至少需要2个半小时,于是我提前一天,在距离旅游区正门约18公里的东营市垦利县黄河口镇上留宿了一夜,当地农民种植的玉米棒子多得没人摘,摘下的则晒在路面上做饲料。路途中偶尔还能望见稀稀落落的油田磕头机,夜餐我则品尝了当地的沙光鱼(又叫狗刚鱼),这种鱼容易捕获,我看见当地人钓上来许多,其肉质鲜嫩如豆腐。第二天上午又在镇上叫了辆私车,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抵达黄河口生态旅游区的正门。
区域正门大楼的设计与建造卓显大气,仿佛是在提前向游客展示黄河的性格与形象,许多游客站在建筑前争相与之合影。
当进入园区,我登上跟门票一起订购的观光车,五分钟一班的景区观光车经过45分钟的行程,最终将游客带到位于黄河入海口的“远望楼”下。三层的远望楼同样建造得颇有气势,其内部有着开阔的展厅、影院、餐厅、小卖部、咖啡厅和上下电梯,第四层屋顶有观景平台。与此同时,原本想象中的黄河水也一下呈现在我面前,着实令我心头一震,原来这黄河水比想象中的更黄,更浓,浓得像是被人故意倾倒了大量的水彩画颜料,想必黄河果然携带者巨量的泥沙,真是名不虚传。
黄河的水流也要比我想象中汹涌澎湃许多,在楼顶看上去波澜不惊,但在楼下越是走到近距离观察,越是感觉到水速的湍急,仿佛黄色的泥浆在岸边沸腾翻滚。站在岸边眺望这一江黄河之水,它又像是一列消过音的奔驰的高铁,无可阻挡地向着前方一眼望不到边的入海口奔流而去,水流的汹涌,似容不下河面上停留一艘随波逐流的小船。
那天黄河之水之所以如此汹涌澎湃,又是因为上游的小浪底水库正好在开闸放水,于是原本码头上停泊的,可以带游客去入海口观光的游轮也因故停止运行,这样使得我不能亲临前面正式的入海口,无法欣赏到那条平时在视频上看见的,黄色与蓝色界限分明的黄渤之间的分界线。据说这条黄河与渤海之间水流自然形成的分界线,只有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才更值得花169元的船票过去一看。
不管怎样,无论是站在黄河边上,还是上远望楼遥望黄河,眼前那奔涌的黄河水,让我体会到尽管水有着“随方就圆”的灵活与变通,但是当水汇聚起来时,它们的排山倒海之势足以震撼心灵,让人望而却步。眼前这显得有些超乎想象的黄河水,又向我展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生动形象,让我想起“水既能载舟又可以覆舟”的贴切比喻,也会令人联想起“滴水穿石”的天工技巧。
至于位于我脚下的这片面积为1530平方公里的生态旅游区,它和东营市等黄河三角洲地区一样,全部由黄河携带的泥沙淤积堆填而成,那里拥有各种珍奇鸟类与草本沼泽,还有包括神奇的红海滩在内的滨海滩涂等生态系统。在此我要提及在旅游区另一侧的那片红海滩,它“主要由翅碱蓬(学名盐地碱蓬)形成。这种盐生植物在滩涂上成片生长,随着吸收盐分增多和季节变化,会逐渐从绿色转变为红色,八九月份达到最鲜艳的红色,形成独特的“红毯”景观,翅碱蓬是盐碱地生态修复的关键物种”。尽管这里红海滩的色彩不及辽宁盘锦的深浓亮眼,但也足以让人兴奋与感觉神奇。我采摘一串翅碱蓬叶子放进嘴里咀嚼,感觉它咸得发苦,今生也是第一次见到尝到带着咸味的植物。
在黄河之水的洪荒之力下,东营市每年可增加25至30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积,那么至多再经过两千年的时间,就可以把如今7万平方公里,平均深度16到18米的渤海填成内湖,再过一万年,足以把整个渤海填平。这些自然奇迹,可以让新加坡这样的弹丸之国举国羡慕。
中国民间谚语说“不到黄河心不死”,然而去了一趟黄河的我,对于它的惊奇、敬佩和期盼之心似乎倍加复活,我既希望黄河能够继续填海造地,又祝愿它能够变得清澈一点,但是世事不能两全。如果我有更多的时间,愿意继续去探索了解黄河各处流经区域的丰富特色与万种风土人情。
想想这条横贯于我国青海、四川、甘肃、宁夏、内蒙古、山西、陕西、河南、山东9个省区,流经约33个较大城市的中华生命之河,这条曾以波澜壮阔的气势震慑入侵者,曾让华夏子孙们奋起舍命将其护卫,也曾给作曲家和诗人以丰沛灵感,以至于谱写成《黄河大合唱》的“母亲河”,它是如此辛勤地全程奔波且滋养着华夏文明。它携带着世世代代亿万民众心中的追求与身上的汗水,和中游山西壶口镇的瀑布上下前后呼应,经过回流曲折翻越阻拦最后一路高歌向东,终于在山东东营垦利县找到了适当的入海口,然后在那里安静地汇入广袤的大海,成为了整个星球重要的精神图腾和宝贵物质资源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