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听到鸡叫二遍,已无睡意,只是眼睛还不想睁开,直到闭着的眼睛也能感受一丝光亮时,睁眼看过窗台边,淡蓝色的窗帘在空调风的吹拂下轻轻飘起,窗外晨曦初露,微微明亮,黑夜正依依不舍地退去。公鸡的啼叫打碎了微明的晨光,微明的晨光搅乱了昨夜的宿梦。
堂屋里,父亲已经起身打开大门,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中,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门,让清晨的第一缕光照进屋内,这是勤劳的表现。已经有鸟在叫,有鸡鸭从笼里走出。再无睡意,起身,走出房间,母亲很惊讶,问怎么这么早起,对于这个爱睡懒觉至太阳高照的女儿,这么早起床着实让她吃惊。我却赧然不敢告诉她只是因为怕辜负了好时光,人生过半,才明白那么美好的时光耽误在睡眠里,实在是罪过。
寥寥几颗星子在天上懒懒地挂着,似乎闪烁了一晚上,他们也累了,昨夜的那轮弯月早已不知沉到何处。场圃前是不高的几棵果树,板栗毛刺刺地长在树叶间,枣子青油油地垂挂在枝头,四只大白鹅摇摇摆摆从树下走过,“鹅鹅鹅”地叫着,呼朋唤友般,这是要去散步的节奏么?因为现在是机器耕种,乡间已难寻牛的踪影,牧童骑牛吹笛只留在唐诗里了。母鸡是最老实的,出了笼就开始四散地找吃的,不吵不闹,这儿一只,那儿一伙,尽管低头寻觅,公鸡完成了打鸣的使命也安静了下来,衣着鲜艳,顶着大红的冠子,昂首挺胸,踱着方步,很有领导视察的风范。只有鸭最是鸹躁,无论到哪里都要“嘎嘎嘎”地叫着,生怕别人忽略了它似的。母亲拿来吃的,往盆子里一放,顿时,鸡、鸭、鹅,像是得了号令一般,不管在哪个角落,都“扑棱棱”地飞奔过来,一时,鸡飞鸭跳鹅奔,无比热闹。
天空还是青色,寂寥高远,远处的小山包弥漫着淡淡一层雾霭,触目处皆是绿色,浓的,淡的,深的,浅的,层层叠叠,相融相离,田陌间稻谷正肥,水塘边绿荫正密。正所谓“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的乡村清宁。
洗漱出来,桌上是父亲到镇上买回的早餐,在老家,每天早晨都是炒菜做米饭,离家多年,父母亲怕我和孩子不习惯老家的早餐,便每日里到镇上买面食米粉豆浆之类。其实这次回乡,我反而没有了什么习惯不习惯,倒是愿意回到小时候那样,一碗米饭,几盘小菜,满满的一个早晨时光。
吃过早餐,拿起竹编簸箕里叔叔摘回来的莲蓬,倚在门框,吹着南来的微风,剥着莲子,莲子颗颗饱满圆润碧绿,遂想起那首“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的诗句。我虽已不小,但是在父母的眼中,我也应该是那个永远也没有长大的丫头吧!现在也是“最是丫头悠哉,倚门闲剥莲蓬”!剥出的莲子晶莹洁白嫩甜,入口是满齿的清香,莲子壳攒了一把远远丢在打谷场上,顿时引得群鸡飞奔,竞相啄食,嗯嗯,我吃莲子,你们吃壳,物尽其用,自然环保,甚好甚好!
偶尔门口有邻居经过,看到挂在晾衣架上的大人小孩鲜艳的衣服,便问母亲一声:“姑娘回来啦?”母亲便很是开心地答:“是啊,回来了!”我在屋里听地真切,想来母亲的心里是极其开心的,只是心里却歉疚,一年也就只有这么几天能在他们身边赖着,像小时候般被惯着。
乡居闲暇,我更是个无事之人,门前转转,屋后走走,小女儿回来有个乡里的小伙伴,一起赶鹅追鸡,在晨光里玩得兴高采烈。
有鸟儿在门口的电线上唱歌,有阳光从东边慢慢散步过来!
这一天真正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