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如果能让你留在一段岁月里,你会选择哪一段?
这是在听完汪峰的《春天里》,我被问到的一个问题.
我喜欢这个问题,因为这有一种可以来去自如,自由选择时光的感觉,诚然,谁都知道,这是不尽可能.但,也许哪天真有人发明了时光机呢?
不妨想想也罢.
童年--
童年的时光堪称无忧无虑,衣食住行这类问题都由父母安排妥当,要做的只是把功课做好,期末拿个好名次,父母便高兴不已,觉得一切付出都值,普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吧!我上小学的时候,性格有些内向,甚少讲话,也很少和同龄的孩子一起打闹玩耍,最大的乐趣是看书看电视和自言自语.
家里后面是自家的一片田,母亲很多时间种的是莲子,六月的时候,荷花开满整丘田,远远望去一片好景,粉红的花瓣,里面包着些嫩黄的花蕊,偶尔会看到有蜜蜂在花蕊上,总是傻傻地担心它们会把花蜜都吃掉,便摇着花杆,把蜜蜂惊走,然后飞快的跑掉,因为怕被蛰到.再过些时候,花蕊长成了小莲蓬,便盼着路边的莲蓬快快长大,再在某一天妈妈不在家的傍晚,偷偷地摘下躲在屋后的墙脚快快的吃掉,甚至都来不及将里面的绿芯吐掉,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回家,想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但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这种嫩甜带着点微苦的味道,到现在依然都留恋的.
当时家里的书很少,书柜里摆的多是父亲的建筑书,大块头,小字体,不是我能看得懂的,除了偶尔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里翻出的小人书和故事会外,很庆幸我还有个大我六岁的姐姐,姐姐是个爱惜书的人,她的课本都保存得很好,用一个木箱子装着,里面有她初中到高中的课本,我总是会在周末偷偷把她的箱子打开,翻出她的语文书,或历史书和地理书,悄悄地躲在顶层的楼梯上,看上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再把书放回箱子去,放在原来的位置,看起来不像有人动过,偶尔会看到箱子里面有挂着锁的日记本,满心好奇,但没有钥匙,也只好拿着本子上下左右端详,心里想着长大后,我也要有一本这样的笔记本,将所有的秘密都锁起来.
当爸爸抱回来一台电视机时,我并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为我带来多少的欢乐,21寸的黑白电视,总会有几个邻居会在七点钟的时候来家里串门子,看新闻联播,大人们边看边聊,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乐趣,但他们乐此不疲,长大后才知道,过着小日子聊着国家大事,平常生活通常如此,因此我对那个黑色的长着两根直须的小匣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直到后来知道五点半有动画片看,于是我便在每天傍晚的时候,端着饭碗跑到房间里去看<<圣斗士星矢>>,也因此挨过妈妈无数的骂和爸爸偶尔的扫帚,但我依然像大人们对<<新闻联播>>一样对五点半的动画片乐此不疲.
毫无疑问,童年是快乐的,可那时,天知道,我是多么地盼望自己能快快长大,能够离开家里,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长大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语,我憧憬着.
我想我不会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因为有太多的企望,太多的向往,脚步无法停下.
少年--
在憧憬中,在懵懂中, 长大了,我的个性也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好像花骨朵在一夜之间绽放一样,我的变化也就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不再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我在学校里有了谈得很来的好朋友。初中的时候,我们都骑着自行车去上学,即使每天很早就起床吃饭,然后整理书包,我本可以很早就出门去学校自习,但总是要磨磨蹭蹭,直到那个叫艳大宝的女孩在家对面喊我名字时,我才欢天喜地推着自行车跑出家门,然后边骑车边聊天,到教室的时候总是快要迟到了。学校里,有玩得很好的四个女孩,我们互称姐妹,甚至还一起取了笔名,每个人的笔名里都含了个“茹”字(忘了为什么要取这个字,但我们都喜欢),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但书信来往的时候,称呼的依然是对方的笔名。那时的青春是肆无忌惮的,我们叽叽喳喳,张扬跋扈,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也不顾班上其它同学背后称我们为四人帮。
工作后,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赶着去上课,在快要迟到的时候到达教室,却发现没有带要上的那门课的课本。
我开始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坐在自家的大门口看<<撒哈拉的故事>>和《穆斯林的葬礼》,随着书里的情节,时而傻笑时而哭泣,倒是把妈妈和偶尔过往的邻居们吓到了。然后被妈妈说是不务正业,接着便被差遣着去干活,收菜,采茶叶,或是摘棉花之类的。我是乐意和妈妈一起去做这些事的。父亲长年在外工作,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妈妈一个人做,偶尔懂事的时候,我们会说要帮忙,但妈妈都会回驳说,不用了,怕你们帮倒忙。便信以为真。现在想来,真是傻。
至于电视机,家家户户早都添置了,不再需要再去别家看了,所以7点的《新闻联播》,家里很少有人再看了,而我也过了追动画片的年龄,晚饭时间端着饭碗坐在电视机前的换成了弟弟,只是弟弟比我更坚强,因为妈妈的骂已经不管用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关掉电闸,然后便会看到弟弟蔫蔫地端着还是满碗的饭菜回来。妈妈不知道的是,我对电视的热衷由动画片转到了韩剧和日剧,于是周末的时候,便借口出去玩,跑到同学楚楚家,几个女孩围着她家的电视机和VCD,看《天桥风云》和《东京爱情故事》,梦想着有一天能穿上和莉香一样帅气的风衣。
在我存了足够的零用钱后,我真的去买了日记本,不过不是带锁的那种。我小心的把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字一字的写在日记本上,却又担心被家里人看, 写的并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那是仅有的隐私,我不愿意与人共享,于是总是变换着放本子的地方,仍旧不放心,甚至还在第一页上写着"偷看是小狗"。呵,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我不常写,有时还会打趣自己说这不应该叫日记本,应该改叫月记本。每换一个地方,我总会换一个日记本,我总是会去买很厚的日记本,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写完过一整本。但偶尔重读这些旧日的心情,我依然会惊讶,这是我写的吗?于是想起一句话,当你30岁的时候,你想不起你13岁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也许这就是少年,在自已眼中是大人,在大人眼中是孩子。忽然发现,站在远处,看着这段青涩岁月,其实挺好,无需再回去留在那,因为记忆中的温情,已经让我很满足。更因为那是父母最辛苦的时期,为人儿女,怎可因为贪恋年少的感觉,而让他们一直辛苦下去?
青年--
我的青年时代,从离开家去纺专读书的那一天开始。成长是个漫长的过程,可我也无奈地发现,当每成长一步,我们便离青春远一步,痛并快乐着。
去纺专报道,是爸妈一起送我去的学校,帮我交完学费领完生活用品后,他们便回去了,送他们到校门口,看他们上车,当公共汽车绝尘而去,只留下我在原地的时候,原本我以为我会欢喜雀跃,我曾经是那么地想离开家,想挣脱他们的管束,可事实上,我的心中其实一片黯然。(这种黯然之情,在每次我和父母离别的时候,总是会毫无征兆地在心底油然而生。) 回到寝室,场面相当热闹,寝室里住了十个女孩,班上有四十个女孩,分在一个四合院子里的四个寝室里,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我开始了我的集体兼独立的生活。班上的同学感情都很好,那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大家庭,在我的青葱岁月,遇到了她们,我以为这是一种幸运。此时,也相当期待,C97031的十年聚会。更幸运的是,我还在这里遇到了更多的朋友,三年的时光,为我带来了很多一辈子的好友,记忆如泉涌,温暖了我内心,也温润了我双眼,为我们曾一同走过的那些岁月。
曾经跟一个老友这样说到,我的中专在大学校园里度过的,我的大学在中专校园度过。是的,师院的南院,是我的大学校园,坐落在湘江边上的文庙,很小,很古老,很安静。我喜欢在夏天的下午,在校园里散步,看红墙绿瓦,听蝉儿偶尔的鸣叫。十一回去的时候,听说学校在举行六十年校庆,仔细打听后,六十年的算法,正是指的南院。与在纺专疯玩的三年不同,在师院我由动转静,安静地在那里读了三年书。学习之余,不停地做家教,包括寒暑假,赚的钱不多,只可补贴生活费,但对于能用自己的能力赚钱这一点,我是满足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冬天的时候,每次和梅娟一起去雨湖公园旁边的一个学生家上课,下课后迎着冷风,坐在他家楼下的夜宵摊子旁,吃臭豆腐和Dan韭菜,算是犒劳自己。然后再把自己裹得紧紧地,哆嗦着一路小跑回学校。
工作了,离家越来越远,这些年,我辗转在广东的各个地方,换了好几份工作,遇见了好些人,经历了好些事情,当年的那个青涩的我早已不复存在,引用朋友的一句话是,你已经长大了,不再偏激,不再尖锐,不再懵懂,能平静的微笑,平静的看待事情,平静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生活赋予了我们很多,人在不同的时段,追求的东西也大相径庭,现在的我,只希望父母身体安康,有健康的身体,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有知心的好友,有心仪的工作。忽然很羡慕我的他,一个人能在三十岁的时候,还和当年十三岁一样,对漫画的爱好依然狂热,他的世界应该是单纯而又执着的,这样的人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尾--
我的理解是,春天里=好时光。
不管我们是在哪一段时期,总会有些美好的时光。
我们总是希望留在美好的时光,那就让我们把当下的时光过得更美好。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