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夫是大明星(持续更新中——更新至第九章)

初秋北城的傍晚红霞掩映,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祥和温暖的柔情里,被风不时拍打的海水也多了几分温和。

我带着乐乐走在海滩,她高兴地寻找着海滩里的宝贝,突然欢呼“阿姨你看,我捡到一个像你一样的白色贝壳!”

“这个白色的贝壳为什么像我呢?”我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孩子手里的贝壳,觉得普通平凡,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孩子的世界什么都那么奇妙美好,只好顺着她的话问。

“因为白色贝壳里面肯定有一颗珍珠,阿姨就像珍珠一样是乐乐的宝贝!”

嗯,白色的贝壳,在海滩遥望那海天一色的金红色,那遥远的一抹柔情却上心头——那个人,那个记忆里的那个盖世英雄,他也曾经说过,我就像一枚白色的贝壳,内心有一颗闪亮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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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临时负责人

这次L台即将举办一场大型明星T台秀,邀请了时下当红的明星参与品牌运动男装宣传。影视明星虽说各种历练多,但毕竟隔行如隔山,跨界走秀肯定少不了专业集训。

我则是此次专业集训的临时负责人,之所以是临时的,是因为原来的负责人阿美前日好赶不赶,竟被一酒驾司机撞到,小腿粉碎性骨折,短时间内无法再负责这个项目。作为她的好友及副手,她向部门负责人推荐了我来临时负责这件事。

说实话,我并没有自信做好这件事,我向来性格温吞偏内向,执行力不错,领导能力却极度欠缺,所以找了部门负责人反映,也跟阿美说了我的想法,我希望发挥好自己一颗螺丝钉的作用,做好副手,一丝不苟执行好负责人指派的任务。至于这个集训负责人,还是另选他人为好。

结果部门负责人抿嘴一笑不以为然:“集训负责人不也是一颗螺丝钉吗?不同的是他(她)执行的是部门下达的任务而已,小夏,真正的螺丝钉是哪里需要他(她)就能变成哪里的螺丝钉,而不是只能做某一个部件的螺丝钉。再说——阿美极力推荐你,我相信她的眼光,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推辞,就显得自己既无能力又无执行力,连颗“螺丝钉”都做不了了——领导都是这样,总是对“螺丝钉”的要求太高,希望员工无所不能,不着痕迹损你一通还能说服你继续做事。

权当是受了他的激将法罢,毕竟工作还要继续,挑战一下自己也未尝不可 。

加之电话里阿美又极力劝说:“月颀,你一定可以的,遇到什么困难还有我电话指导呢!你一定要帮帮我,不然这个集训项目负责人要是换了别人,等我脚好了回来哪还有我什么事?”

“但是阿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真是头大,量力而行不知道嘛?

“你放心,你只是临时负责人——临、时、的!我不会让你负责到底的,嘿嘿,就算你想负责到底,我还不同意呢!别担心,帮我顶过这一阵,我好好感谢你!”阿美在电话那边一阵贼笑。

“谁稀罕你的感谢,你倒是快点好了赶紧来收拾你的烂摊子!”我没好气道。

“我说,别人挤破头都想来插一脚的事,到你那儿怎么就成了烂摊子啦?你看,一边工作一边可以跟大明星相处,追星都不需要排队。哎,我跟你说,这次来集训的可都是男神中的男神哦,孙雷、林大新……”阿美已经开始在犯花痴了,我有点无语,不耐烦地打断她继续范花痴:“好啦好啦,我对明星不感兴趣,我会尽力做就是,你赶快好了回来!”

“月颀啊,不是我说你,你虽是孩子她妈了,但你好歹也才是个25芳龄的单身女青年,不要把自己活的老气横秋的,追星可以不感兴趣,但找男朋友可要提上日程了。”阿美反倒找机会教训起我来,心里更是一阵堵得慌,“好了,不说这个了,挂了,有事我再给你电话,你好好休息!”说罢便挂了电话。

这个话题似是又刺得我隐隐作痛,25岁很老吗?有孩子就一定要找男朋友?不但一众亲戚整天碎碎念,连自己的好友也是这种想法,不禁感到一阵悲哀,如果我还没有孩子,那肯定没有人会觉得我25岁就应该找个结婚对象吧?我虽才25岁,但在别人眼里我俨然就像个45岁的单身妇女,再不找结婚对象就已然嫁不出去了。可是,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二、重逢

为了能全力负责好明星集训工作,陪伴开心的时间自然被挤走,白天无法接送她上下学是毋庸置疑的,晚上也已不能陪伴她入睡,每次都是我回到家已十一二点,或是即便在家也是为工作的事忙碌,根本没空陪她。索性全由她外婆照管,等忙过这一阵,阿美回来了再说。

以前只做助理,加上阿美有意照顾,自己工作上似乎都未真正经历过任何风雨,突然被“委以重任”,除了措手不及,更多的是技能恐慌,好在有阿美“电话听政”,我才得以勉强应付,各方协调好了走台老师,再根据台里确定好的明星名单一一接洽对接,时间已是定好的九月上旬开展集训,中旬活动正式开展。所以只能尽量沟通,让明星们安排出时间行程,配合集训。

因为之前就已有过接洽才确定的嘉宾人选,所以被邀的48位明星嘉宾虽好多有戏在拍或其他工作安排,都愿意优先调出时间配合做好这次活动。毕竟明星走秀可通过明星人气带动活动效果,L台和各品牌方又都各自是业界翘楚,明星嘉宾参与此次活动也能进一步提升影响力,算得上是嘉宾、电视台、品牌方三赢的好事,所以大家配合的还算默契。

用阿美的话说,这次时装秀确实是把娱乐圈顶级男神全都请来了,这其中就有艾暨。比起其他明星,艾暨算是新人吧,似乎是因为出演了电影《夜行人》才爆红的,据说被封为年度顶级流量演技派。这年头,好像有流量就可封神,再有个“演技派”加持,那自然就列入顶级男神行列了。

集训如期进行,第一天便是48位明星集体走位训练,品牌方根据各自品牌内涵及各位明星气质特点,自动选定并配对好合作明星,即着品牌方服装走秀的明星,活动结束后自动成为该品牌签约代言人。

此次孙雷搭了耐克,林大新搭了卡帕,其他明星各自搭了锐步、斐乐、美津浓、阿迪等品牌,我特别注意到,艾暨搭了低调的彪马。为什么是特别注意呢?因为我在集训场外等候时,远远正好看到一明星穿着一身黑色彪马沉稳又不失飒气登场,正纳闷此人是谁,怎么如此眼熟?旁边的小兰就说,“月颀姐你看,艾暨出场了,同是明星,他果然与众不同啊!”

有、与众不同、吗?我仔细看了看,他除了比其他人年轻,好像都一样嘛!不过,“小兰,这个艾暨,怎么那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月颀姐,这台上的明星,哪个看上去不眼熟啊?我保证你肯定都见过——在电视上!再说艾暨近年来可火了,他的《夜行人》你肯定看过吧?”小兰哈哈大笑。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眼熟,是、是那种眼熟……”我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到底是哪种眼熟?你要绕晕我了,难得你今天对明星也感兴趣了哎!……啊你看,他看向我们了!”

只见台上那人忽地一回头,眼神正好扫向我,顿了片刻,又回过头继续训练。这下我也是被吓的一激灵,好像偷窥被抓个正着。

这一整天,我都有点恍惚,一直在想这个人,是不是?……但他明明叫艾暨,不可能是五年前那个与我“结婚”的艾恩……

艾暨这个明星,虽说突然大火,可我都是听说的,他的电影我也没看过,如果不是这次活动,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明星。我赶紧百度了下,百度百科俨然记录着:艾暨,曾用名艾恩,1991年8月1日生,身高186cm,毕业于ZY戏剧学院表演系2010级……

曾经的“丈夫”竟是大明星!世界之大,想不到还能再次与他重逢,但想必这么多年他早已记不起我。回想过往,他怎么也是我人生中的恩人,渡我越过了人生至暗时刻。但此时的他正处事业发展巅峰,若他本已忘了我,或许佯装不识不去打扰到他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所以集训中再见到艾恩,哦不,艾暨,我已经能非常淡定坦然,反正他也认不出我,我就权当面对一个陌生人。

因连日加班早出晚归,基本上乐乐已近两周没见过我,今天是周末,她吵着无论如何要我陪着,但我因周末一整天都要工作,只能中午抽出半个小时时间回家把她接来跟我一起加班。整个下午她都乖乖坐着,看我在现场忙来忙去。

明星嘉宾们因有各种通告行程,基本上不可能每天到齐训练,也很难每天都能训练,除了第一天算是齐整走了一遍,后面都是隔三差五嘉宾们有空的就轮流来走几遍,不过这样一来也方便走台老师针对嘉宾存在的问题独立指导,训练效果也更好,是以一切都算正常进行。

下午共来了7个嘉宾走台,艾暨也在。今天他穿着一袭红色风衣,黑色长裤,走路带风,威威走来。路经开心座位旁时,不知怎的,乐乐突然朝他大喊一句“叔叔!”,他顿时一愣,随即看向开心,微微颔首,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又几不可察地绕过开心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我尴尬不已,嘴角抽了抽想说点什么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愣愣地尬笑作罢,他朝我点点头,算是礼貌回应,随即从容上了秀台。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好在他似乎没认出我来,不然不知道该有多尴尬。

我转身小声训开心:“乐乐,刚才你怎么突然大声喊人呢?以后不认识的叔叔不要随便乱喊,这样打扰别人很不礼貌知道吗?”

“那个叔叔挺好看的嘛!”开心一脸无辜道。

“好看你就乱喊?你不怕喊到的是坏人吗?”我愤愤然。

“知道了阿姨,以后我不乱喊陌生人了!”乐乐瘪了瘪嘴,委屈巴巴道。

下班时,所有嘉宾及工作人员已陆续走完,开心还因为被训斥的事难过着,有些心不在焉。我有点于心不忍,说好陪她的,结果还把她弄伤心了,于是决定带她去吃她最爱的冰淇淋,她这才有了笑容。就在她蹦蹦跳跳拉着我往外走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因是逆光所以我没看清样子,我正要给他让路时,那人突然低声喊道:“月月!”

“啊?”我习惯性地答了一句,方才看清了来人正是艾暨。

“你真的是月月?”他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想不到能在这遇见你们!我是艾恩,你,还记得我吗?”他微笑着指了指自己问我,似有期待。

“我,我还记得吗?……”我紧张无比,欠抽地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该记得还是不该记得?若说记不得就太没良心,若说记得,那对他影响不好吧?

“哎……”他轻叹一声,看着我这可笑样子,突然走近我,有些无奈又心痛地,轻轻拥我入怀,“第一次来台里见到你时,我就认出你了,但经向工作人员打听,你名字却叫夏月颀,所以一直不太敢确定。”他顿了顿,“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

他这一拥,我心里的胆怯懦弱瞬间散去,只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和力量将我紧紧包围,让我突然有了一种抑制不住的委屈情绪想要喷涌而出。人就是这么奇怪,当没有一个人在乎的时候,无论受到何种苦难内心都可以坚硬无比,但当有人能在乎并理解到你内心的疼痛时,却会突发一种委屈情绪,似要将它道尽才能平复,放佛获得理解,仿佛有了依靠。——没想到我这对他将认不认的懦弱摇摆心态,却被他瞬间看清,是以他以一个拥抱给予鼓励:让我放下包袱,即便我认了他,他也没有包袱,不必担心。这样一个兄长一般给予的心理抚慰,让我感激,也让我放松。

我在他怀里,旁边还牵着一个乐乐,那场景实在是不可言说。既然他都不怕认我,我再假装不认识他好像也不妥,只好再一次确认:“我认识你,真不会对你有影响?”

他放开我,笑得洒脱不羁:“没事,相信我!”说罢牵起乐乐另外一手,对乐乐说:“你叫什么名字呀小朋友?”

“我叫夏乐!”乐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怯怯地回答。

“夏乐?”他疑惑地看向我。

“我女儿。”我悄声说。

“嗯……”他似乎明白过来,“我以前去医院看你时抱过的小女孩儿?”

“是的。”我点头,乐乐就在旁边,我不好再说更多。

“乐乐,来,叔叔抱!”艾暨向乐乐张开双臂,“时间过得真快,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

乐乐一脸疑惑:“可是阿姨说你是陌生人哎!”她随即又看向我,“我到底能不能跟这个叔叔说话啊?”

我有些无奈:“乐乐,这位是艾叔叔,他现在已经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跟他说话的 。”

乐乐得到应允,自是高兴不已,跟着艾暨就走。她从小就没有父爱,因此格外渴望父爱,家里即便来个修水电的年轻工人,她都能搬着凳子坐在旁边一边看人家修理一边跟人家聊个不停,直到人家修好走人她还依依不舍。所以我妈一直催我相亲找对象结婚,一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尽可能给她弥补丧失的父爱。

我们找了一家比较僻静的餐厅,点了乐乐的冰淇淋和牛排,有一搭没一搭的,不知不觉聊了很多,待察觉乐乐开始打瞌睡,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他提议,“孩子睡着了你一个人带着她开车不方便,我开车送你们吧。”

“不了,我倒没什么,你要是被狗仔拍到,指不定他们能写出什么来呢!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不用送!”

他双手一摊:“随他们怎么写好了,我护送妻女回家,还需要躲着他们吗?”

我无奈翻了个白眼,“别开玩笑了,我还要嫁人呢!”末了,一阵湿意涌上心头,他人总是这么好、这么善良,跟他这样的人,能相识一场,也是好的。“谢谢你,艾先生!一直以来,都感谢有你!以后,你如果有什么我能提供帮助的,请你一定要给我机会!”这是我最诚心实意的话。

“月月,你这话就见外了,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今后做个朋友总还是可以的吧?你遇到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就是,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全力以赴!”他语气诚恳。

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我有些无地自容:“好,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的荣幸!”

“不过——”他忽然狡黠一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你结婚了吗,或者,有男朋友了没?”

我一懵:“怎么了?”才说着严肃的话题呢,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如果有了的话,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好,你不知道,男女之间可是没有纯洁友谊的,尤其咱俩还曾经是夫妻关系!”

“我们连夫妻关系都是纯洁的,友谊还能不纯洁吗?”我嗤之以鼻。

“也对!”他似是认可,忽又若有所思地嘀咕:“那也不一定,谁知道呢?”

我没好气:“好了,我要先走了,谢谢你,艾先生!”

为避免他被偷拍,我坚决没要他送,这么几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怎能因为遇到“前夫”就娇气起来?

说到娇气,我猛然惊觉今晚自己似乎已过于娇气!比如不自觉跟他拌嘴说什么夫妻关系纯洁友谊能不纯洁的话,其实当时没多想,就只是想表达相信他的为人罢了,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种与他打情骂俏暗示他“不要纯洁”的意味?妈呀,我都说了些什么鬼话呀?被他一带自己就入套了,希望他没有这样理解!又比如被他拥入怀里时涌出的委屈情绪,我凭什么?他如果真是我前夫那还可以理解,然而他只是一个与我并不无多大关系的陌生的善良的故人,仅此而已!

平时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看破红尘老气横秋生无所求的样子,今日竟是中了邪,在一个陌生故人面前丢了盔甲失了态,细思极恐,吓出我一身冷汗!

三、至暗时刻(一)

近来我总是噩梦连连,常常半夜惊醒。

因再次见到艾暨,往事也再度翻涌。有的人可以做到选择性失忆,在脑海屏蔽掉不愿意回想的过去。而我却没有这种福气,只能用尽所有力气淡化过去——在那正做梦的美好年纪,却都用来埋葬了所有不堪的遭遇。

那时的我还是住在江城河畔的小城姑娘,我妈是江城第一医院的医生,我爸经营着传承了祖辈三代的“夏记食鸡”老字号餐饮,夏家在江城虽说不上不富大贵,但也算江城说得出名号的人家——我算是从小顺风顺水养尊处优长大的。

但这种顺风顺水,却从19岁的那次聚餐之夜开始便戛然而止。虽我曾用尽全力想要忘记这次聚餐带给我命运转折的至暗时刻,但它依然清晰刻在我脑海里,折磨笞打着每一个想要告别过去的我——2013年那个夏天,让我从此厌恶每个夏天,包括我曾经的名字——夏天。

7月10日,正好高考志愿填报全部结束。

班里定好在志愿填报结束后全班同学一起聚餐。我不知道组织这次聚餐的班委在想些什么,为何选择这样一个聚餐时间?志愿填好大家都只想各自回家,分数考的好报得好志愿的倒也罢,考不不好的谁还有那心思去聚餐?我就属于发挥不好的那一类,分数没能达到自己想报的B大,只得报了北城M大学,因此情绪厌厌,只想找个地方抱头痛哭。

但最后还是架不住班长一句“高中最后一次聚餐,往后各奔东西了,这散伙饭一个也不能少”,最后还是跟着大伙一同去了。却没想到,此一去会让我的人生从此走向了一个黑暗深渊。

因已考试结束,大家都似困兽得到解放,席间放飞自我白酒啤酒来回喝酩酊大醉的不在少数,期间我也来回被劝酒,可因为心情本就不好没那心思与他们狂欢,加之喝不了白酒,也就没喝。

此时大家都三三两两挤在一起敬酒聊天去了,只有我没喝酒的独自坐在大圆饭桌前发呆,正寻思着反正饭也吃了差不多自己提前走了算了。姜俞飞却端了两杯啤酒走过来,递了一杯到我面前:“夏天,过去种种,都是我的错,同学一场,我敬你一杯,诚心希望你能原谅我!祝你以后越飞越高!”

这姜俞飞高二时曾追过我,我多次拒绝后,他反倒愈发疯狂,发展成晚自习回家都被他跟踪,所以我彻底视他为敌人,直到高三都没有再跟他讲过一句话。现在见他如此诚恳,心想都毕业了,喜欢我他没有错,我不喜欢他也不是我的错,跟他喝一杯,大家都释然,这事也就翻篇了。于是欣然接过酒杯,说道:“我也祝你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

但喝过那啤酒后,我似乎越来越困,后来就无了知觉……

待我醒来时,跟电影里能看到的画面相差无几——我竟在酒店里一丝不挂被姜俞飞抱着睡!

“啊——”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歇斯底里大声哭喊,“姜俞飞,你、你,这里是哪?你对我做了什么?啊———”

姜俞飞被我叫醒,却是懒洋洋不紧不慢道:“夏天,你醒了?”

“你、你不是人!姜俞飞,你……”

“夏天,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再说这样也是你愿意的,都这样了,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别喊了,外面的人都听见了……”

“负责?!谁要你负责???我愿意什么了?我昨晚就没有多喝!只喝了你给我的啤酒,你到底在酒里做了什么?”我踉跄爬起来,抓起衣服穿上,“你毁了我!我要报警!哇——”

姜俞飞一听要报警,脸色一变,忙爬起来拉住我:“夏天,是我错了,但昨晚我们真的都喝多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求你不要喊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夏天……”

我用力甩开他,忙跑到门边开门,他也跳下床就要抓我,我鞋子都没穿赶紧跑出门外,他光着身子没敢跟着跑出来,我怕他穿好衣服追来,只得失了魂似的没命跑……

后来我在父母的陪同下终究报了警,但姜俞飞一口咬定他喝多了,且一切都是我自愿。好在及时做了物证提取,又在我抽验血液时查到异样,以及我是在人事不省的情况下被背到酒店的监控视频等,在大量物证、人证面前,姜俞飞终于被绳之以法,判了3年有期徒刑。但这个结果却是在事发后近4个月的反复折腾反复在我伤口撒盐的基础上才得到的定论,他进入了有形的监狱,我却已经精神崩溃,进入了无形的监狱。

虽然他终被绳之以法,但仅仅只是以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的代价就夺走了我本该明媚的青春、毁了我本该灿烂的人生,我不服、不甘、不堪。人生似乎到此为止了,从此进入至暗时刻,不复希望。

世界从未对女子公平,尤其是这样的事,明明遭遇飞来横祸还要接受唾沫审判——本是受害者的女子却还要经历世俗的二次审判和二次伤害。

明明结果已经盖棺定论,这个我无忧长大的湖畔小城里却依然充斥着比被强.暴本身更能伤害人的声音:

——女孩子长的好看就是长的不安全,看吧,夏家独女就这样毁了……

——这样的丑事也好意思闹的人尽皆知,现在还有脸再活下去么?……

——据说是夏家小女本就是自愿,只是东窗事发反咬一口……

——不保护好自己这能怪谁?只能怪自己了……

……

我其实并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理解,只是需要他们基于事实本身尊重事实,如此而已!

但人言可畏,人言对受伤害的女子更可畏!

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深刻体会深陷这种伤害泥潭带来的无边黑暗能将一个鲜活的灵魂吞噬。

我怕再听到“夏天”这个名字,这是个被钉到了耻辱柱的名字。我每日把自己锁在房间,时常噩梦缠身。就连M大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也未能将我从自弃边缘拉回……

四、至暗时刻(二)

在父母的劝导下,我终于也算是顺利入读了M大学,但因“聚餐事件”,上学期间还要不时参与到姜俞飞的案子里,弄得我心力交疲,愈发畏生自闭,基本无法正常进行学业。我妈是以给我找了心理医生,一边读书一边进行心理治疗。

我住的宿舍是四人宿舍,我因畏生,不怎么擅与舍友打交道,每天独来独往,心里似乎有道屏障,总想有意屏蔽身边的人。我妈本想在校外给我租套房给我独住,但又怕我这样的状态一个人在校外会出什么意外,只好让我住校。

宿舍的三个室友面对我的冷漠倒也无所谓,睡我隔壁床的阿美甚至对我及其热情和照顾。阿美大名叫林邵玉,至于她小名阿美的来历,后来据她所说要追溯到她小时候,老师问班上同学各自的小名(昵称)叫什么,别的同学都自报了自己的小名,有叫“果果”的,有叫“小星星”的等等,只有阿美一脸懵,因为她就没有小名,父母平时都管她叫林邵玉或邵玉,所以到她介绍自己小名的时候随口就说出“阿美”,阿美是她听她爸叫她妈的称呼。从此阿美就成了她的小名,而且她非常喜欢别人这样叫她,还特意要求她爸对她妈的称呼改口,让阿美成为她一个人的专用小名。

阿美这个人,性格非常直爽热情,对谁都是自来熟,我温吞慢热不爱搭理人,她都可以对我没话找话说。

一次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李无双和赵放心都出去了,只有我和她在宿舍,她估计是找不到人说话实在憋得慌了,就自顾自跟我搭话:“夏天,我觉得你跟你名字一点都不一样,你看,夏天一听就是个非常热情的名字,但你本人却是个实锤的冰美人哎!我们从做舍友到现在,你都没跟我们说过一句话!”我没搭话,继续看我手里的书。她又继续道,“你知道班里男生给你取什么绰号吗?——”

她见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我在听她说话,于是得意地接着说,“他们叫你蜀道难——夏天美、夏天冷,欲追夏天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哈哈!”

我没再搭理她,她倒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你说这人的名字还真是有趣,你看赵放心的名字,我第一次听到真的逗乐了,这真的是放心啊!还有你看我的,林邵玉,差一个字就是林黛玉了,不过我爸明智啊,我不喜欢林黛玉,我更喜欢阿美,阿美阿美,要多美就有多美,我都想把自己名字改叫林多美了!”看她在那八卦又喜滋滋地夸自己,我不禁逗乐了:“你乐观开朗,我真羡慕你!”

“我还羡慕你呢,人长的好看,就算拽也没有人计较——”她发现有点不妥,忙改口道:“啊,那个我不是说你拽啊……不过你真的好像挺拽的哈!”

“我无所谓,大家觉得我拽就拽吧,我实在不爱讲话。”我那坠入深渊的深深的无力感,让我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和信心,只觉得他们都是站在山顶嘻笑打闹肆意享受青春和人生的人,与我这身在深渊谷底的心境怎么可能一样?我已不能再爬出深渊,我不可能再跟他们一样……

“其实吧,跟你这么一聊,我倒没觉得你那么拽了。我觉得人是群居动物,爱讲话爱交流是群居动物的属性嘛,我这个人是个话痨,到哪不讲话会憋得慌。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上我啦!”

“好,谢谢!”

虽然我还是不爱讲话,但与阿美的距离倒拉近了不少,在宿舍就属跟她有沟通交流最多。后来阿美也逐渐发现我心理的问题,但没有寻根究底,只是到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会陪我一块去,从此我在M大,好像有了唯一的朋友。

经过几个月的疏导治疗,我好像也可以逐渐释放自己、接受自己、相信自己。对未来有了期待,相信余生还有光明。所以我对学业也更上心,也努力去改变自己,跟着阿美参加各种社团,也算是过的充实。

12月不知不觉就到来,一个学期也已快要结束,我虽说不上已经彻底融入大学生活,但比刚来时要开朗许多,同班里的多数同学也算熟识,但依然从心底抵触异性,基本不同男同学讲话,所以,阿美说背地里我“蜀道难”的绰号依然挺响亮。但对爸妈来说,我能这样,已经让他们欣慰至极。

我虽然看起来纤弱,但力气不小,上体育课扔标枪、甩铁饼等项目班上女生没人可比,阿美直感叹“夏天,想不到你是个金刚芭比啊!”所以学校运动会我自然就被推荐参加标枪、铁饼的比赛项目。

投标枪比赛的时候我抽签竟抽到第一个,心想也好,投完就可以走了。阿美则说:“怎么那么不自信?你准能多来几轮拿名次的!”赵放心说:“有我赵放心在,你就放心好好投吧!”

看她们都为我鼓劲,我也豁出去了,想着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才好。结果用力过猛,才一投就感觉肚子扯了一下,一开始感觉不怎么样,但后来疼痛感越来越剧烈,赵放心看我直冒冷汗,赶紧拉了阿美过来说:“夏天,我们带你去医院吧,看你直冒汗,该不是犯了胃病吧?”

我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由她们带我去了医院,直接给我挂了肠胃科。医生一听我肚子疼的缘由,又问之前饮食是否规律,有无胃病史等。我细想了下,因为之前的影响,一直没有规律饮食,甚至很少吃饭,但肚子没有疼过。

“这样吧,你躺床上,我先给你做腹部触诊,看看有无异常。”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听我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示意我躺下先检查。

“你说你是投掷标枪扯到引起的肚子疼?”她摸了摸我肚子,厉声说:“你自己怀孕了不知道吗还投标枪?”

我如晴天霹雳:“不可能的医生!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有呢!”

她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女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保护自己,你去妇产科看去吧!”

“医生,我真的是怀孕了吗?您没有弄错吧?”我惊慌失措,不可置信。

“去妇产科看看就知道了!”或许是因为我的质疑,她有些不悦,不再多说其他话。

怀孕了?难道是那姜俞飞?不可能不可能……我大脑“轰”的一下,眼前一片黑暗……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产科病床上。阿美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问道:“夏天,医生说你怀孕了……”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那不堪往事又如鬼魅一般浮在眼前,挥之不去,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连上个大学都不得宁静,我努力掩饰的、试图抹掉的过去,全是掩耳盗铃,现在它又再次想要把我吞噬……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眼泪不觉已滚落眼底。

“哎,夏天你别哭呀!”阿美见我哭一下子慌了,“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怀个孕嘛,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她俯下身来抱住我,“对了,你男朋友呢,这种事你要通知他的!”

我侧过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有气无力地岔开话题问道:“放心呢?”

“放心去打饭了,马上就回来。不过——”阿美看了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夏天,你真的不打算通知你男朋友吗?他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不对啊,你的活动地点除了教室就是宿舍,基本足不出户的乖乖女,没有时间作案啊!”

“阿美,别问了。我没有男朋友……以后我再跟你说吧!”我实在是乏,身心疲惫,再也不想说话。

我细细回想了姜俞飞那件事之后,第二天我妈就给我吃了紧急避孕药,就没有多想这件事,加上我经期也不是很规律,姜俞飞的事让我一直消沉自闭、食不下咽,多久没有来月事了也没注意,却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去检查的时候医生问:“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因为长期月经不规律,我实在记不得只好说:“7月10日。”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让我耻辱的日子。

做了B超回来后,医生说看了看结果说:“从B超上看孩子偏小,你看都20周了你肚子一点不显怀,营养要跟上,不然孩子太小了。”

“这孩子……我不要。”

那医生看了我一眼,心下了然:“小姑娘,还是学生吧?”她摇了摇头,“不要你怎么不早来?现在孩子都多大啦?啧啧,你们这些小年轻人呀,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小声解释。

“心真大啊,孩子12周左右就会踢人了,你自己一点都没感觉吗?”

这我哪知道那么多?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再说,好像也确实没有感觉到过肚子被踢的异常……

医生见我不说话,指着B超报告单继续说:“这个时候不要晚了!你不要我们也不敢给你做引产手术,你这是中央型前置胎盘,非常容易大出血危及性命!”

……

从医院出来,我借口要到超市买东西再回去,阿美和放心因为下午四点还有短跑接力赛,她们便先回了学校。我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一想到我的肚子,就仿佛那姜俞飞又阴魂不散地回来了,他给我的耻辱似乎无法再洗脱,那是已经大摇大摆住进我肚里的耻辱……我之前的努力全是白费力气……一整天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

原本不想父母知道这件事,快刀斩乱麻赶紧解决一了百了。但一切都不再可能……

不知走了多久,不觉已来到在北城的海滩上,此时夕阳已掉进地平线,晚霞渐渐隐去红晕准备迎接夜幕的降临,放眼望去整个海滩上走动的人已所剩无几。

阿美和赵放心打了很多电话来,我都挂了,最后索性关了机。接了又该跟她们说什么呢?我只想一个人这样一直走着,只想让世界安静下来,那样我就不用再去想这个孩子,我现在甩也甩不掉他,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我受过的侮辱,我厌恶他……

看着波光摇曳的海面,我忽然想:既然甩不掉他,那就让我带着他一起下地狱吧……

我深深吸了口气,迎着阵阵拍打而来的海浪,往海水深处走去……

五、救命先生

就在海水快将我淹没时,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拽住一直往回拉向岸边去……

“小妹妹,你、还好吧?”头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此时我已身在岸上,顺着声音,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落入我的视线,或许因为刚刚用尽力气拽我的缘故,那人此刻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略显狼狈。

“噗——”我竟没忍住笑出声。

他一脸愕然看着我,再看看自己,或许也察觉到自己的样子确实有点好笑,不禁也泯然一笑,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还能笑,说明没事!”

等我回过神来,才惊觉浑身湿透,海风袭来,寒冷刺骨,一个劲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也没好到哪里,只身着一件湿透了的保暖内衣,强忍着寒冷,从他下水救我之前脱在岸上的那堆衣服鞋子里,挑出最候的那件黑色大衣,走过来正要给我披上,才发现好像行不通:“你已经浑身湿透,尤其这厚厚的羽绒服还在滴水,就算穿上大衣也不管用,先把它脱下来吧!”他话音未落已先把我羽绒服脱了,只剩里面一件高领毛衣。

“你毛衣里面还有衣服吧?”他问。

我不解,一脸疑惑。

“还有衣服的话得把你毛衣也脱了,只留件贴身的就行,不然这件干的大衣穿上去也会很快湿了。”

“有。”我闷闷地答了句。

他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或许这件毛衣已比较贴身,他没再帮我脱,我趁他转身的间隙只好自己动手,可这着了水的毛衣似乎也不比羽绒服轻,我僵硬的双手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脱得下来。

“先生,你……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我有点丢人地求助。

他有点无语,只好转回身快速帮我把毛衣脱了,再把他的外套给我套上:“先这样吧,这里太冷,等到车上你再把你里面湿的衣服也脱了,再穿上干的衣服才保暖。”

他又看了看我脚上那双一直在往外冒水的运动鞋,随即蹲到我面前帮我把它们脱了,说道,“你这鞋子穿着只会让你冻的更快!”

他脱完后,也转过身把他自己的鞋子穿上,再把他身上那件湿透的保暖内衣也脱了,从地上剩下的两件干衣服里,挑了那件白色衬衣穿上。

我忽然感到小腹一阵轻微的紧缩疼痛隐隐传来,心下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回过头见我脸色痛苦,忙问:“怎么了?”

“我肚子疼!

他赶紧拾起地上剩下的那件棕色毛衣,转身走过来盖在我身上,问道:“你还能走吗?”他见我瘫坐地上,也不再等我回答,直接抱着我就跑。

他把我放车里,开了暖气,我小腹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些,不再那么痛。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

我点点头,喘了口气:“谢谢!”

“那就好!你先等我一下,我过去海滩拿你的衣服,回来就送你去医院。”他又指了指披在我身上的那件棕色毛衣,说:“你快把你里面湿的衣服也脱了,把这件毛衣穿上,再套那件大衣。”说完关了车门就走了。

因那件贴身保暖内衣已经湿透,所以外面虽然穿了那件大衣,却跟没有穿没多少区别,我也只好趁他不在的间隙艰难地换了衣服。

等我把衣服穿好,才发现有点滑稽,他那毛衣本已长到我的大腿,都可以当裙子穿了,他那件大衣因为是长款,更是直接长到了我的小腿。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极穿了人类衣服的大猩猩……

突然,小腹又一阵阵剧痛侵袭而来,这疼痛越来越剧烈,我瘫坐在座位上,再也不敢动弹……我痛苦难耐地看了眼车窗外,此时天已黑透,车窗外已是霓虹闪烁。回想我这一天也实在是跌汤起伏,本想就这样了结自己,一了百了,没想到半路冒出个多事的“救命先生”,这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了。原想死都不怕,但此时却连腹痛都忍耐不了,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该后悔没死成……

……

到医院时,我已疼得快昏过去,医生一看到我光着脚丫、衣不合体、奄奄一息的狼狈样,立马皱眉质问一旁那位救命先生:“怎么照顾你妻子的,发生什么事了搞成这样?!”

那人一愣,有些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医生,他……”我正要解释,那人忙回答:“她是……我们去海滩散步时不小心掉海水里了,医生,她现在什么情况,很严重吗?”没想到他竟主动帮我掩饰了我自寻短见主动泡海水的事。

“一个孕妇大冬天的泡海水里,能不严重吗?都见红了,况且她这还是中央型前置胎盘,本来就非常危险,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要命了!”那医生厉声说道。

“孕妇?”他无辜地看了我一眼,搞不太清状况。

“被海水一泡,子宫被严重刺激,情况非常危险,看现在的情况,随时有早产大出血的危险,只能住院保胎进一步观察!”医生开了张住院通知递给那救命先生:“小伙子,拿去给你爱人交费住院!”

我有些尴尬,忙说:“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萍水相逢,他已经帮了我那么多,总不能再让他当冤大头。

“哦!”医生一听,愣了一下,似乎也为刚才没弄清状况就训了他一通感到尴尬,再次抬眼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淡然道,“去交费住院。”

“谢谢!”那人倒像没事一样,甚有礼貌地接过单子就交费去了。

我最后也只能住院,早上在海星医院检查时医生就说我这个情况已经不可能再引产,实在不要孩子的话也只能视情况剖宫把孩子拿出,但不管怎样,风险都非常大,只建议保胎足月剖腹产,减少威胁性命的风险。

大半夜的那位救命先生还在为了我住院的事忙前跑后,终于算是忙完。我已换了医院的病号服,所以把他给我穿的那件大衣和毛衣还给他穿上。

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我说道:“我会给你看着针水,你好好休息一下。”

因为自己一时鲁莽,还搭个陌生人来替自己受罪,我实在过意不去:“对不起,让您受累了,非常谢谢你!”这才突然想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称呼,“先生怎么称呼?”

“艾恩。”他报了他的名字,看了我一眼,又说,“不客气。”

我正要介绍我的名字:“我叫——”

“夏天。”他淡淡地说,刚才你已经告诉过医生了。他皱了皱眉,“看你年龄还小,有什么想不开非要去泡海水?你先生呢?打个电话联系你家人,让他们过来照看你吧。”

“我、我还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我有些尴尬地说。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我想他大概是明白了我跳海(泡海)的原因了吧?他此时应该自行脑补到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生,惨遭男友抛弃一时想不通就一头扑向了大海的故事……

我也不再说话,病房里陷入安静。

现在至少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学校大门已经关了,就算打电话,阿美他们也已经出不来。但这位艾先生帮忙已经帮到这个程度,我总不能一直占用一个好心陌生人的时间,人家帮忙已经帮到这个程度,只能算自己命好遇到大好人。于是对他说:“我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在医院的,艾先生,今天谢谢你,麻烦你留个你的电话号码和银行卡号,到时我把住院费用转给你。”我想了想又说,“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如果你方便,希望能请你吃一餐饭。”

他一挑眉,嘴角扬起:“你在赶我走?等你家人来了我会走的。”

“我是不想太麻烦你了!”我连忙解释。

“已经麻烦了。”他不置可否。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天——”很久之后他突然喊我名字。

他之前一直叫我“小妹妹”,冷不丁的突然叫我名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见我没应他,自顾自接着又讲:“我之前有个表哥,他刚参加工作,就疯狂爱上了公司里一个女生,为追求这个女生,经常给她买各种名牌衣服、包包等等,仅他的工资自然不够这些花销,所以他到处借钱,所有的朋友借了个遍,后来就去借了高利贷。他的欠的高利贷越积越多,最后他跳楼自杀了。我的舅舅舅母因为他去世,精神憔悴,一夜白头。”

他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高利贷吗?——七百万。七百万就让他丢了性命,其实,他们家虽然不算什么有钱人家,但那七百万对他们家来说并不是还不起,但他却一直不告诉自己的父母,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却让在乎他的人下半辈子都活在悲痛里。”

他叹了口气:“其实——很多时候,你觉得天大的过不去的坎,只要你愿意让你的亲人知道,多一个人想办法,也许那些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了。只有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我再愚钝,也听出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绕了大个弯,原来就是想劝我珍惜生命。

仔细琢磨了下,他说的好像也挺在理,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他们肯定眼泪都要哭干。且我现在这个情况,不想让父母知道也是不可能了,寻死一次之后,反倒对生有了渴望。

因为早上参加运动会,肚子疼就直接被带去的医院,我连钱包都没带,在医院检查的费用都是阿美给我垫付的,我身上就只装了个手机。但现在估计我那手机还在羽绒服口袋里滴着水吧?……

于是只好借了那艾先生的电话,给我妈打了过去,大致说了怀孕及住院的事情。

我父母一听也是晴天霹雳,担心的连夜开车赶到城北天成医院,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临晨五点多。那位艾先生也基本是一夜未眠,见我父母来了,便也忙着告辞要走。

我父母不明情况,面面相觑地问我:“这位是?——”

“这是艾恩先生,他救了我。”我这才想起来介绍。

“叔叔,昨晚夏天在海边不小心掉海里恰好被我遇到,送来了医院。”他听见我电话里没有向父母“交待”我寻死的事,也就没揭穿我。

我爸赶紧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你救了我家月月!谢谢你小伙子!”月月是我小名,我爸可能是太激动,直呼了我的小名。

“月月?”那艾先生眼睛看向我,“她不叫夏天?”他大概以为我刚才跟医生报了个假名字吧?

“啊,月月是夏天小名。”我爸说,“她一个人在这上大学,今天的事,如果没遇到你,她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客气,举手之劳。”他客气道。

“叔叔,现在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他说完又对我意味深长地说:“夏天,好好照顾身体,珍爱自己的生命!”

“嗯,谢谢,艾先生!”

我爸把艾先生帮我垫付的医药费付给了他:“大恩不言谢,方便的话,改天我们一定登门拜访!对了,你家就是北城的吗?”

“我是杭州人,目前在北城剧院工作!欢迎叔叔阿姨有空到北城剧院捧场!”

“剧院工作好啊,你生那么俊,是演员吧?”我妈立马八卦起来。

“表演话剧。”他说。

“话剧演员啊?真好真好!”我妈高兴的像自己儿子是话剧演员一样。

“我们家就在江城——江城你去过吗?以后有机会到江城,一定要来“夏季食鸡”尝尝我们的招牌菜,我亲自下厨!”我爸忙道。

“一定!”他再次扫了我一眼,对着我爸妈说:“那我先走了。”

我爸妈高高兴兴地送走了艾恩,直夸他人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我白了他们一眼,“人家有无对象关你们什么事?”

“他救你不就是缘份嘛?我们当然是在帮你物色夫婿啊!”我妈笑眯眯地说。

“别瞎操心了,我这辈子是决不会嫁人的!”也不看我现在什么情况,经历了这么多事,对男人早有心理阴影,谁爱嫁谁嫁去!

但没想到,我妈这一句话,却一语成谶……

六、江城风雨

第二天,我腹痛之感消失,情况有所好转,但医生建议只能卧床休息,不能多走动,尤其不能做剧烈运动。

为保我性命,爸妈也只能接受了我不能引产的事实。他们知道我难过,也不再多提这件事,一家三口各自难过着。

这样一来,我下一步只能休学了,先把这孩子生了再回学校。

我想得赶紧给阿美打个电话,这一夜未归,电话打不通,她们肯定担心极了。但我电话已被海水泡坏……对了,我的电话和湿衣服、鞋子都还在那位艾先生车上呢……他走时匆忙,大家都忘记了这茬事儿。

好在我记得阿美的电话号码,她平时在宿舍就一直沾沾自喜吹嘘自己的号码有多特别:“我这个宝藏号码,谐音翻译过来就是——要上前去亲亲我吧爱我吧!是不是吊炸天啊?有这个千年一遇的求爱号码护身,我想不走桃花运都难咯!我看上的男生如果不爱我,我就对他下恋爱诅咒——亲亲我吧爱我吧!”

所以,我想不记得她的的号码都难。

我拿了我妈电话打给她,铃声响了好久才听到她懒懒的声音:“喂——谁呀?”

“阿美,是我。我电话坏了,这是我妈的电话。”

“你妈的电话?你回家了吗?昨天你电话打不通,急死我们了,都要去报警了!”阿美在那头咆哮。

“我现在在医院,我妈他们昨晚来北城了。”我说。

“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你……没怎么样吧?”阿美着急起来。

“现在没事了,等我回去跟你细说。”

“你在哪个医院?我等下过去看你!”

“不了阿美,你好好上课,我明早就回学校了。我可能……暂时读不了书了,明天就回来要办理休学手续。”

……

办了休学手续,向阿美她们道了别,我就跟着爸妈回了江城。

我基本足不出户,每天在家卧床,我妈休了家回家陪护着。卧床第四天,我实在憋得慌,想出去散散步,我妈却拉着我无论如何也不让我出去,怕我出什么意外。

正好隔壁余婶来家里窜门,看到我,一脸惊讶:“小月,你们已经放寒假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等我回答,我妈忙说:“他们学校放假放的比较早。”

“哦,据说姜家那坏小子在到处打听你呢,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回来最好少——”余婶突然打住,我顺着她目光,发现我妈正使劲给她使眼色。

“姜家?谁?”我心里猛地一惊,“姜俞飞吗?!”

“月月,余婶刚才说错了,没、没有的事!”我妈吞吞吐吐道。余婶自知说错话,也在一旁极力附和。

但她们越是这样,越印证了我的疑问。

我心一下凉了半截。

这一整天我心情变得很糟,我不想这样被蒙在鼓里不明不白,晚饭时趁着我爸也在,问道:“你们告诉我实话,那人是不是回来了?”

“谁、谁呀?”我爸脸色一变,问。

“姜俞飞!他是不是回来了?!”

我爸跟我妈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月月,这事,你不要想那么多了,那样的人,自然有法律制裁他!”

一听到这,果然是那魔鬼放出来了!我顿时没了胃口,“把我害成这样才判三年已经是便宜了他,没想到进去一个多月就放了出来,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姜家在江城是地产大亨,在江城这种小城市来说,算是手眼通天,那姜俞飞的事,想必是用了不少手段,坐个牢也跟玩儿似的。

我愤恨、不甘,又能怎样?再一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小魔鬼,让我不觉一阵恶心……

我把自己关在房里,愈发不想让人打扰。

这时我妈过来敲门,“月月,电话!”

“谁?”谁会打我妈的电话找我?

我接过电话,“喂——”

“月月,是我!”电话那头一个醇厚声音传来“听阿姨说,你们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北城?我上次走的匆忙,忘了把你的衣服给你。”

“艾、先生?”我不太确定,对方突然叫我“月月”,除了我爸妈,只有熟识的亲友知道我的小名,我一下没适应过来。

“嗯。”那人应了一声。

我纳闷:“你……怎么有我妈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轻笑一声,“你不是用我手机给她打过电话?”

我早忘记这事了……

那人又说:“你的手机我已经找人修好,什么时候你回北城给我电话,我把你衣服和手机送过去给你。”

“谢谢你,艾先生!”我嗫嚅道:“不过,不用麻烦你了,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北城。我已重新买了手机,那衣服手机……先不要了……”

那头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你保重身体!”末了又说:“留个你的号码给我,以后要是到江城,我顺便带给你。”

“不用……麻烦了,那衣服手机也不值多少钱,就……不要了……”我想,为了件衣服和手机,让人跑一趟,那才是劳民伤财呢,再说也不熟识,哪好意思再麻烦人家?

“你的号码是多少?”那人似没听到我的话,“如果有机会去江城,能顺便带给你的话,我会带去给你,也说不定,也有可能不会去江城。”

他都表明能顺带就带,也不一定就会来,所以说不上特意送,那我也不需要再有心理负担,于是告诉了我的号码给他。

末了我又说:“上次的事,谢谢你,艾先生!”

挂了电话,我妈在一旁问:“他要给你送衣服来?”

“不是。”

“你说这小伙子,是不是喜欢你?人是很好心,但你们素不相识的,他对你也太好心过分了。”我妈开始在那自顾分析,“但也不可能啊,你这怀着孕,他总不能这么快喜欢你吧?”

我没好气说:“妈,你就别乱猜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妈白了我一眼:“你这是什么比喻?但——我倒希望他是小人呢!”我妈头一扭,一脸坏笑,“那样的话说明他真的喜欢你……反正,我觉得这孩子真不错!不过——看来是我想多了。”她又一脸悲伤样。

我印象中的医生,多是不苟言笑神情冷漠,私底下怕也是一样的吧?但我妈就不符合医生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她一把年纪了,感觉还是个小可爱,爱八卦爱管闲事,无法想象她给病人看病时是不是这么个形象。

“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就嫁不出去了,一定要赶紧找人嫁?!我才十九岁,还要读书,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也不可能嫁人!不是会嫁不出去,而是我——不——想!”

我妈被我这突然而来的哭吼吓了一跳:“月月,妈,不是这意思……我们知道你心里苦,但我们是真心希望将来能有个疼爱你的人。”她抹了把泪,“是妈不好,以后不会再说这些话了,我们的心里,女儿永远是最好的,只希望你平安、开心就好!”

……

这事之后,我们一家形成了默契,绝口不提姜家,也不再提我的未来。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终于清楚感受到他踢打肚子的动静,但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厉害,只是偶尔会踢一次,且每一次都很轻微。

但这肚子渐渐大起来,我更不方便出门,一是身体不便,二是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怀孕的事,除了定期到医院检查,其余都在家躺着,但卧床休息久了也是及其憋闷。

但更为棘手的是,随着孩子一天天在肚里长大,孩子的将来也成了一个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虽说孩子无辜,但我对这孩子只有厌恶,他的存在让我忘不了受过的耻辱,也不能好好继续完成我的学业,要说无辜,我还比他无辜呢!所以要我养他我绝对做不到!且我自己从小娇生惯养的,自己都还没觉得自己算个大人,无婚无配,突然冒出个小孩,即便完全忽视他人的目光,我也养不了一个让我厌恶的小魔鬼!

为了孩子有个健全的家庭和健康的成长环境,也为了我未来着想,我爸已经开始着手联系有没有符合条件领养的人家,等孩子生下来就送养,每个月给予抚养费。这既不影响孩子成长,也不影响我继续开展学业。

我妈的感性病却又犯了,说什么好歹也是她宝贝女儿的孩子,别管那爸爸是谁,她倒是愿意自己抚养。

但为了我和孩子负责,最后一家人决定,生来后就送养。

……

那姜俞飞本来出狱后就一直找之前的高中同学打听我下落,说什么想要跟我当面道歉,获取原谅。后来竟追到了北城大学去,没找到我才作罢。回江城后一直不死心,只是没敢直接来家里问。怀孕一事传出之后,他竟厚着脸皮,直接跑到几个店里去问那些店长 ,他们把这事告诉了我爸,气的我爸大骂。

不知他去哪找来了我电话,竟直接打了电话来:“夏天,我是俞飞,你在哪里?……”

我一听到他那声音,立刻掐了电话,真是阴魂不散。

他又换了好多电话打来,见我不接,又发了短信:“夏天,我知道你不想跟你我说话,打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过去我真的错了,你知道这两年多里我一直喜欢你,即便你把我告去坐了牢,我也还是喜欢你,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

我看一味躲避倒让他愈发厚颜无耻了,我凭什么避他?平白无故让他骚扰他还有劲了!

所以再打来的时候,我直接说:“姜俞飞,你给我听好了,我没有任何话好跟你说的,你别再厚颜无耻自作多情!你要是再以任何形式来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或许说到要报警,他倒消停了。

但清净日子没过多久,我休学怀孕的事竟不胫而走,小城里好多人知道了这件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爸妈怕我受不了风言风语,每天忧心忡忡,我只好说:“更坏的事都经历了,我不会想不开,也不会再寻死,你们别担心我。”

姜俞飞听说我怀孕的事,再次不停打电话来,妄想那孩子是他的,要我跟他“复合”,我不知道他这人是不是心理变态,越是得不到的越要无止纠缠。

不得已我只好报了警,那姜俞飞被拘留了2日,估计姜家人也觉得实在丢人,严加管束了他们那无赖儿子,我才真正得了清净。

七、艾先生

这件事后,我就这样整日躲家里,不觉已是2月份,春节已过。正月大年十二,正好是我生日,我爸买了很多菜,打算给我好好做顿好吃的,我妈则提前去订了蛋糕。

因我家本来就是做餐饮,所以做吃的,自然是我爸拿手绝活。我妈嫁给我爸最大的福气,大概就是从来不用下厨,家有家庭煮夫,所以她那手也保养的极好。

傍晚,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我心里一惊,怕又是那姜俞飞在作妖,按下接听键警惕道:“喂?”

“月月!”熟悉的声音。

自上次之后,我对他这改口的“月月”竟然已经适应了,“艾先生。”

“你在家吗?”他问。

“啊?……在的,艾先生你有什么事?”我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傻冒。

“我在江城。”

“你来江城了?”

“嗯,回杭州拿我的一些证件,路过江城。”他缓缓道,“你的手机和衣服我一并带来了,你家在哪个位置?我送过去。”

“不、不用麻烦了,你在哪,我爸开车去拿就行了。”我忙不迭地说。

“这里……嗯,应该叫仕林街吧,我对面有个瑞昱集团。”

“仕林街?那里离我家不远……”

“他方便过来吗?不方便我送过去,也不用多少时间。”他又说。

“谁啊月月?”我妈正在清扫和整理客厅,听到有人要来忙插话问道。

“艾先生。”我回过头答。

“那请他来家里吃晚饭啊,人家上次帮了你那么大忙!你这榆木脑袋哦!”我妈赶紧叨叨。

我妈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本来不想再麻烦他开车过来才说过去拿,但好像有种不欢迎他过来的意味,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好像是有点没礼貌……

我赶紧改口说:“艾先生,要不麻烦你送过来吧,正好晚饭也快好了,在我们家吃饭再走。”

“不了,我还要赶回北城。”

我妈在一旁竖着耳朵听呢,听到这一把就接过我手里的电话:“小伙子,快过来我们家吃饭,啊!上次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我们心里怪过意不去的,都来到家门口了,请你一定要过来吃了晚饭再走!”

“阿姨,不用客气,下次吧!”那头回绝的干脆。

“小伙子,你、你再急也不急这一顿饭功夫吧?听话,吃饭再走!那衣服就麻烦你送过来了啊!”我妈一急,索性就耍赖起来。对,我妈就是这么宝。她说完把电话丢给我,叉着腰在一旁听着。

我也赶紧说:“艾先生,来吃晚饭再走吧。”

“嗯……”那头思索了会,“你家位置告诉我一下。”算是答应了。

“江环路樱花巷茗春苑。”

“对了,叫他等一下,你去接下他,顺便去把蛋糕取了,我订的蛋糕正好在仕林街那家金湖饼屋,我这还没忙完。”

我忙对那人说:“麻烦你在那等一下,我过去接你吧。”

“不用,自己过来。”

“不是……我顺便要去那边拿点东西。”我说。

“好,那我在这等着,黑色车,车牌号京A***”

因为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我权当散步走了过去,然后看到找到了停在路边的那张车,只见那人背靠车身,抱着双手,双脚一只微曲,一只伸直,慵懒地站那儿,似在思考着什么。从侧面远远看去,不禁感叹,不愧是演员,这么好身高和身材,随便在那儿一站,都是个迷人不自知的造型……

我走过去,喊道:“艾先生!”

他直起身回过头,“你是走路过来?”他上下打量着我:“你不要紧吧?”

“没事,很近的,我当是散步了。”我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对面拿蛋糕。”

“我跟你一起去拿吧。”

他说着就跟着我走。

我们去对面金湖饼屋拿了蛋糕,他帮我提着,边走边问,“谁过生日?”

“我过 。”

他一顿,“好巧,赶上你过生日了。”

我笑了下:“就是吃顿饭,吃吃蛋糕,就算过了。”

“这样挺好的。”他说。

我岔开话题:“艾先生,你从杭州回来,是回去过年吗?”

“前两天才去的,春节期间剧院演出排的很满,没有时间。”他顿了顿,“过段时间我要出国进修,回去拿户口本和一些资料.... ....”

话正说着,忽然迎面走来个人:“好啊夏天,你总算出现了!”他打量着我肚子,“之前大家都说你那孩子是我的,你一趟又一趟的把我往警察局送我都没跟你计较,为了你,家里安排我出国读书我都不去,你就这样未婚先孕的到处跟人谈恋爱?”

阴魂不散的姜俞飞!

我又尴尬又气愤,激动的浑身发抖:“姜俞飞!你有完没完?你再这样骚扰我,我现在就报警!”

“你报啊,不就拘留几天吗?我已经习惯了。”

这时艾先生把我往他身后一拉,盯着姜俞飞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了,这是我已经领证结婚的妻子,不是什么未婚先孕!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你……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姜俞飞听罢一愣,忘了发作。

我也是一愣,这位艾先生可真敢说!

“什么时候结的婚,需要跟你报备吗?”他冷冷地说。

“夏天,你说,孩子是不是我的?”那姜俞飞泄了气,跟我求证。

“你做梦吧?!”我怒道。

“再说一遍,她不是未婚先孕!够清楚了吧?”艾先生又加了一句。

“我不信!”姜俞飞脸一阵红一阵白。

“姜俞飞,不要再骚扰我了!”

“走!”艾先生不再理那姜俞飞,拉着我就走。

坐在他车上,我惊魂未定,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没事了。”他从后视镜看向我。

“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举手之劳。”他说。

“让你见笑了,好像遇到我,都是在发生状况!”

“前男友?”

“不是!”我直了身体,咬牙切齿:“这是一个流氓,可惜,他只在牢里呆了一个多月就又出来祸害人了!!!”

他不再说话。

“要我负责吗?”忽然,他说道。

“啊?”我一怔,“负责什么?”

“我刚才说的话。”

“你、你说了什么话?”我摸头不着脑,他刚才就只问了姜俞飞是不是我前男友而已,没有说其他什么吧?

“领证结婚。”他淡淡地道。

我顿时吓了一跳:“先、先生,结婚可不是儿戏!我知道刚才你为了替我解围不得已说了那些话,你千万不要当真!!”

“第一次见面,你就一直叫我先生,不真的结婚,可对不住你这一声称呼。”他揶揄道。

“我……”

我这人,从小就被父母驯服规矩老实惯了,见个人总想着要以尊称称呼,否则总觉得不尊重对方。见到年长的人也就罢了,见到同龄人也被这规矩圈着,比如见到个比我大的人,我总要称对方哥哥或姐姐,见到个比自己小的无论如何要陈对方弟弟或妹妹。有次去一亲戚家玩,那家有个大了我几岁的男孩,据说辈分比我小,属于侄子那辈,他对我倒是直呼其名,我对他则因他年龄大,总感觉直呼他的名字有点不太好,就叫了他“哥哥”,他一直强调不要叫他“哥哥”,叫名字就行。可我就是改不来口,最后他被弄的很无奈:“好吧,你要叫哥哥,那就叫哥哥吧。”

所以叫这艾先生,也实在没想那么多,一来他比我年龄大,二来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叫他哥哥吧,好像关系没有那么熟,只能叫先生最合适。没想到他却认为我在占他便宜……

“逗你呢!”他见我半天说不出话,抿嘴一笑,“不过你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

“单身妈妈不容易,尤其你年龄还小。”他说,“如果你没有结婚证,生了小孩还要缴纳社会抚养费,落户也不容易。如果你原意的话,可以先和我领结婚证。”

“为什么?”我大为诧异,还有这样素不相识就赶着要结婚的人?难道真如我妈之前说的那样,他喜欢我?但要说喜欢我也不可能,总共才见了两次面,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心怀不轨,不由脱口而出,“你喜欢我?”

他一愣:“?”

“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艾先生,你... ...不会有什么别的什么目的?”

他轻轻一笑,“我能有什么目的?原因,我也说不清楚,或许是正好遇上——当然,前提是你原意。他说,“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只是刚才那人出现,提醒了我,你现在的情况,如果没有结婚证,以后孩子落户不容易。”

“有什么不一样?”我没想过还有这些麻烦,但我爸妈都老江湖了,应该知道的吧?他们都没有说这事。

“非婚生子落户,需要父母双方做亲子鉴定。”他说,“我有一个同学,她是娱乐圈的,爱上了圈内一个男星,后来怀孕,男方不要孩子,她坚持要生,双方就分手了。但生了孩子后,落户是个难题,因为男方正是当红之际,不愿意承认,也不配合做亲子鉴定——后来她嫁给了一个香港老板。”

本想生了就送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但我也总不能为了落户就找个人结婚,再说,他又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仅仅是愿意帮忙?

我想了想,说:“谢谢你,艾先生!但婚姻不是儿戏,我觉得,你没有什么理由要和我结婚,我也不想结婚。”

“我不是说真的要你和我结婚,这只是权宜之计,对我来说,婚姻和领证并不可互相替代,婚姻包含领证,但仅仅领证并不代表婚姻。假如我这次要是和你领了证,并不证明我和你真的有了婚姻。婚姻需要两个相爱的人一生经营,结婚证却只是一纸证明,即便领了也可再办离婚——我们,属于后者。”他看了看我,诚恳地说,“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等孩子落了户,我们再去解除婚姻关系也不晚。”

“艾先生,你这是为什么呀?即便这样,我们离婚后你就莫名其妙变成离异人士了,以后你真正结婚时,就变成二婚了,你不介意?”我实在想不明白,做好事可以做到这个份上,比我爸还想的周全。

“又不是真的结婚,变成离异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因为多穿了件衣服就变成别人。”

我撇撇嘴,他倒是洒脱,可我并不想有这么个身份!

但细细一想,这个孩子生来若是落不了户,送养他人也是不可能,岂不是让他纠缠我一生?

……

我爸妈对艾恩的到来及其高兴,尤其是我妈,吃晚饭时一个劲给他夹菜:“小伙子呀,上次你帮了那么大忙,我们没有来得及好好表示一下感激之情,这次又帮月月送衣服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她用公筷刚夹完蒸豉鱼,又去夹百合鸡,“难得你来了,正好也是月月生日,你不要客气,一定要多吃点!”

“阿姨,叫我小艾就好了。”艾恩打量着他碗里堆的一堆菜,“我自己来就好,您也快吃,不要太客气。”

“妈,不要总夹菜了,艾先生想吃什么自己会夹。”我坐在一旁,看他对着碗里那堆菜无从下口,心想自己这老妈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到人家都快吃不下了吗?

我妈这才放下公筷,对艾恩笑呵呵道:“那好,小艾,你想吃什么自己夹,千万不要客气。”

这顿饭总算回到正轨。

突然,我电话响了起来。

我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突然预感不妙,刚才在街上遭遇了姜俞飞,这电话或许又是他……我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这样纠缠着我不放,瞬间激动控制不住自己,浑身莫名微微颤抖。

爸妈看我这神情,心下也对这个电话有了眉目。

“是不是姜俞飞?”我爸问道,“这小子在哪?他还无法无天了!电话给我接,敢这样一再欺负我女儿,看我今天不找他拼命!”他气的忘了家里还有个外人,一把跳起来,要来拿我手里的电话。

我还没见我爸发这么大脾气,之前姜俞发污了我清白他虽愤怒但都及其克制,他现在这样接了电话不知道会不会真找姜俞飞拼命去。

我镇静下来,说:“爸,没事,我接吧!”

我按下接听键,里面果然传来了姜俞飞的声音:“夏天,你出来,给我把话说清楚,夏天……”

“姜俞飞,你到底想怎样?”

“夏天,你别再骗我了,你20岁不到,怎么结的婚?你是不是故意找个人搪塞我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这姜俞飞是不是疯了,常人如果发生了这样事只怕早已老死不相往来,他却似得了癔症,越来越厚颜无耻、肆无忌惮的纠缠。

倏地,艾恩从我手里接过电话:“你一直纠缠骚扰我妻子,是想怎样?!”

“你......你真是她老公?!孩子也是你的?她才是我女人,第一次都是我的……”

“再信口雌黄,别怪我不客气!你要真是个男人,就该识相点!”他冷冷道,“最后忠告你一句,不、要、再、骚、扰、我、妻、子!”他说罢挂了电话,装进衣服口袋里,继续淡定吃饭。

“额... ...”我张了张嘴,看着被装进他口袋的手机,想提醒他,那是我的电话,但看他那气势,没好开口。

我爸妈在一旁面面相觑,被他这一顿操作搞的云里雾里。

“月月,你们?... ...”我妈看向我,希望搞清楚状况。

我爸也看着我,好像我瞒了他们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只好把刚才路上遇到姜俞飞的事告诉了他们。

我妈忧心忡忡:“姜家这逆子一直骚扰我家月月,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报警顶多关几天他又来纠缠……”

这段时间被姜俞飞的种种纠缠,他一直猜测孩子是他的,若我真结婚断了他念头,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我想着刚才路上艾恩的建议,既然他不介意愿意帮忙,我又何必为了怕将来担个“离异”身份不敢临时结婚?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

我瞬间做好了决定,看向艾恩:“艾先生,你愿意跟我领结婚证吗?”

我爸妈被我这言行吓的傻眼,一时面面相觑。

“月月,你……没事吧?”我妈以为是她刚才刺激了我,“不要怕,有我们在,妈再不乱说那些话了。”她遂又看向艾恩,尴尬笑道,“艾恩,不好意思啊,来我们家就让你碰到这种事……月月刚才可能被我的话吓到了,她胡说的话,请你不要介意。”

艾恩看了看我爸妈:“没事!”

然后向我问道:“你想好了?”

我点头:“谢谢你,艾先生!”我不知道对他说过多少次谢谢,但好像除了感谢,我还能说什么……

“你俩……结婚?”我爸妈一时消化不了这个信息,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爸、妈,艾先生愿意帮忙,我要结婚,断了那姜俞飞的变态念想,正好也解决了孩子落户问题。”

“月月,你这不是胡闹吗?你俩才认识多久、有什么感情基础、说结婚就结婚?”我爸急道,“你一个学生,结婚了还怎么读书?”

“叔叔、阿姨——”艾恩站起身,郑重道,“请你们放心,我们只是领证,等她孩子落了户,再办离婚手续就行。”

“你们早就商量好的?”我妈忙问,“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艾恩,你喜欢我女儿对不对?”

“妈——你乱说什么呢?我和艾先生这才第二次见面。他只是出于好意愿意帮忙,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好多问题都解决了,就先领证吧!”我忙澄清。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们提了下这事,我看月月现在这样也不容易,叔叔阿姨如果同意,不妨就让我们先领了证。”艾恩也在一旁说。

... ...

这一晚上,艾先生没有走得了。

经过商量,我们决定第二天早晨去民政局领证。于是,我们就这样“结婚”了。

拿到结婚证,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二面之缘却总在关键时刻救我于水火的人,我由衷感激:“谢谢你,艾先生!”

“不客气,艾太太!”他抿嘴一笑。

八、就此别过

临近生产,但收养孩子的家庭却迟迟没有联系到。我已“秘密”结婚的事在江城也被传开,私生活混乱、勾引大学老师未果又秘交北城富二代、奉子成婚、弃学生子等等,各种传闻满天飞,我已经对自己的各种“新闻”免疫,无论传出什么离谱的新闻,我都麻木了。唯一的好处是,姜俞飞自我“秘密结婚”后似乎终于死心,鲜少再来骚扰我。

艾先生虽然只是处于好心帮忙与我真领证假结婚,但还是会时常打电话关心我身体。我妈不免连连惋惜:“这小艾人是真好,可惜了... ...”

因为是中央型前置胎盘,我孕后期都是在医院卧床度过。终于捱到了3月下旬,我整个身体状况越来越遭,医生决定为我剖腹生产。我问我爸:“收养孩子的家庭找究竟找到了没?”

我爸看我都要进手术室了,还担心这个问题,眼里含着泪说:“放心吧月月,已经找到了,你安心进手术室,不要有负担,爸爸妈妈都在!”

我躺在手术台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医生成功从我腹中取出孩子,我听到他一声不太流畅的哭声,虽然我早就厌恶透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眼里竟忍不住噙满了泪水,心里生出一股既别扭又激动的情愫。

医生将他包好,抱到我的面前:“是个白白的漂亮女孩儿,孩儿妈妈你看一眼,我们要抱出去给家属了。”

我趟在手术台上,麻药让我动弹不得,也不想跟这个孩子扯上任何关系,便淡淡说:“我不看了。”然而却还是抵不住好奇,鬼使神差地用眼角余光扫了那婴孩一眼,她只是刚出生时轻微哭了几声,后面医生包裹时竟不再哭过。此时她正嘀溜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巴着小嘴,看得我心里发怵。

医生把孩子抱出了手术室,我的缝合、清理手术还在继续... ...

我被医生从手术室推回病房时,已经是3个多小时以后的傍晚。我看到我妈正抱着那小孩,一脸宠爱。

“妈,怎么这孩子还在这儿,领养的人家还没来吗?”我有些恼怒。

我妈给我爸使了个眼色,我爸忙说:“快到了,还在路上、还在路上... ...”

我很累,没再追究,有气无力地说:“让他们快些抱走了吧,我不想看见她。”

护士走进来给我换了吊瓶,又悉心查看了一遍,叮嘱道:“刚手术前8个小时,千万不能靠枕头,只能平躺。”

病房里除了那个颇为碍眼的小孩,其他都还行,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 ...

在我住院期间,艾先生来了一趟江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了这件事的,总之他不请自来了,还买了很多营养品,以及小孩的衣服,俨然就像孩子爸爸一样,医院里不知情的医生护士也真把他当成了孩子爸爸使唤,抱孩子去洗澡、打预防针等都叫他,他虽生疏,倒也配合。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怎么说也是领证的“夫妻”,来看我是自然的事。

承了太多情,光说谢已显得太苍白,那由着他吧,往后,希望能有机会再报他的恩情。

他来的2天时间里,也正好办了孩子出生证,并解决了落户问题。他回去时说,等有空再来看我。

孩子终究还是没有送出去,原本计划的是孩子生来就让养父母抱走,我们这边配合办出生证落户后即可办理送养手续。但因为一直没有联系到收养人,我妈先暂时养了这孩子。

艾先生再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他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出国进修了,这一去大概要2年。来看看我,顺便告个别。

我想起我们的婚姻关系还没解除,他这一走时间那么久,为了不耽误他,便提出了办离婚手续的事。

他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这次是来跟你办离婚手续的?”

我一脸懵:“不是吗?”

“其实我这里不要紧的,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不方便,我也可以跟你去办了手续,毕竟我去了就很久才回来。”

“你终究是要真正结婚的,跟我领证已经有了一个‘污点’了,我不想你再遇到什么麻烦,还是解除婚姻关系的比较好。”

他有些好笑:“我这两年都在国外进修,哪有时间去‘真正结婚’?”

我不知道他何以对我那么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我想过段时间就申请回学校上课去了,所以... ...”

他陷入了沉思:“嗯... ...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那我们还是去办了手续吧。”

我们去办离婚手续时,因为是闪婚闪离,工作人员再三确认我们是否考虑清楚了。

他看着我,回答道:“听她的。”

我坚定点头:“我们确实过不下去了,婚姻走到尽头了!”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还是办了手续。

我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艾先生,感谢你一路对我的帮助!”

“不必客气,艾太太。”他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低落,说,“这一次出国,我会去很久,你今后好好上学,看开一些,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去遇见。我们,就此别过吧。”

就此别过。

九、新的开始

好不容易联系到一家符合领养条件的人家,但那家人一心求子,听说要领养的是女孩,就找了各种借口没了后续。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我妈自己照顾了那孩子3个多月,早就对她感情深厚,爱不释手,所以知道了收养人不想收养女孩子后,在那忿忿不平,“孩子要真的去到了这样的人家也是受罪!算了,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就给我自己养着吧!”

但是我却从没打算跟这孩子这样相处一辈子,她的存在会一直提醒我曾经受过的伤痛和耻辱,因此我坚决不同意我妈养这孩子。

“月月呀,现在是没有人收养她。我们总不能把她放大街上吧?爸妈知道你的痛苦,但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她爸是谁,你总归是她妈呀。你看她长的那么像你招人疼,就跟你襁褓时期一个样,别说现在没有人收养,就算是有,妈哪舍得把她给别人?”我妈开始苦口婆心劝我,“孩子无辜,让我照顾她吧。”

在父母的轮番劝说下,我也随他们了。我妈为了照顾这孩子,向医院申请了提前退休。之前一直没有给孩子取名字,所以自决定留下她之后,我爸给她取名为夏乐,希望她一辈子快快乐乐。

只是我对这孩子始终无法释怀,别人当了妈妈都是满心喜悦,我却是战战兢兢一地鸡毛。有时候看她,长的白白胖胖着实惹人怜爱,但却又无法真的爱她。我也知道她无辜,可一想到她跟姜俞飞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内心就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厌恶。她3个多月了,我从没碰过她,她似乎知道我不喜欢她一样,每天家里的阿姨喂完奶粉她就呼呼大睡,睡醒也不哭,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了睡、睡了吃。

我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安安静静的自己长大吧,我们谁也别招惹谁。

但很多时候,越是担心别人知道的事,就越是藏不住。在江城这样的小城,消息总是传的飞快,夏家独女结婚不到半年就遭抛弃、孩子父亲来路不明等等谣言再次满天乱传。

难缠的姜俞飞此次又找到了“希望”,再次闹上门,咬定孩子就是他的,把我家闹的鸡飞狗跳... ...

“夏天,你还记得去年夏天吗?就是去年夏天,我们有的这个孩子,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有权抚养她!”看姜俞飞毫不知耻振振有词的样子,我不想再跟这样的无赖理论下去。

难道我这一生都要被这个无赖这样纠缠不休?

“爸,我们搬家吧!”我说,“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在江城忍受着流言蜚语,还要被姜俞飞无止纠缠,我已经是江城的一个天大笑话——尽管这一切都错不在我。

“与其让你在这儿受尽委屈,我们一家搬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吧!”我妈似乎也是早有这个想法。

尽管他们不舍得这个城市,但为了我,他们还是做了离开的决定。考虑到我还要继续读书,我爸提前到北城看了套房,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把他的“食鸡”连锁店进行了转让。我则在搬走之前,到派出所,改了名字。从此,让夏天埋葬在江城,给夏月颀一个新的开始吧。

为防止姜俞飞纠缠,我们一家都换了电话号码。

我家在北城买的房子就在M大学附近,算得上“学区房”了。在北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能买这样一套300平的2层半小洋房,已经花了父母大笔积蓄。为了节约开支,家里只请了一个阿姨,帮着我妈一起照顾夏乐。

我爸在北城新开了一家“食鸡”私厨,虽然刚起步,但因为菜式新颖有特色,他的新店似乎颇受欢迎。

我们一家在北城的生活,也开始慢慢步入正轨。

自我休学回家后,就没有见过阿美她们,我周末便约了她和赵放心来家里吃饭。

阿美一进门就感叹:“哇,天儿,你家得多有钱啊?北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你们家说买洋房就买洋房!”

“没有了,我们家搬来北城,以后都不回江城了,所以才买的房,爸妈把大半积蓄都用来买这套房子了。”

“不回去了?”

“嗯。”

我带了她俩去二楼,洗了些水果,三个人就这样坐在沙发上聊着。

我妈知道我来了朋友,带着阿姨到一楼做饭去了。

“天儿,之前电话里你说休学去生宝宝了,你家宝宝在哪儿?我想看看哎!”阿美问。

“她睡着了,在那边,婴儿床上。”我指了指摆在远处墙边的婴儿床。

阿美和赵放心轻手轻脚围了过去,守在床边研究起夏乐来。

“夏天,这宝宝长的像你。”赵放心说。

“都说女孩像爸,应该像她爸爸。”阿美说。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赵放心问。

“看这小床小被子就知道了,哪个男孩子用粉色啊?”

“……”她俩在在那悄声讨论不休。

“天儿啊,你这孩儿可真是可爱,真想捏捏她的小脸……”

“还、还好吧。”近一年来一路都是糟心事,我都没好好关注过这孩子,“你可别捏,把她逗醒了,麻烦。”

“哈哈,逗你呢,真是的,那么白嫩漂亮的小孩,就算你舍得捏我还舍不得呢……”阿美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阿美、放心,我改了名字了,以后叫我夏月颀吧。”

我把在江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们,包括姜俞飞的纠缠以及艾先生的一路帮助,她俩就像听小说剧情一样唏嘘不已。

“来抱抱,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苦……”赵放心靠过来抱住了我,“之前你出院后就匆匆休学,我和阿美只知道你回家生宝宝了,都不知道是这样一回事,还好都过去了,一切向前看吧。”

“月、月颀……”阿美对我的新名字似乎还不太适应,“你现在搬到了北城,好好重新开始吧!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还有我和放心在呢!这学期马上要结束了,9月份开学你来继续上学吗?”

“9月份我打算回学校了,可惜,到时候不能跟你们一个班了!不知道大一新同学怎么样。”

“没事,学姐我会罩着你的!”阿美夸张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你还住校吗?申请来跟我们一个宿舍吧?”

“家离的近,我不住校了。”

“那倒也是。”赵放心点点头,“你家房子就买在附近,住校就是浪费钱。在自己家住着多自在!”

“话说回来,月颀,你那位艾先生真是跟你有缘,一路救你帮你还跟你结婚,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阿美立刻八卦起来。

“不是,他就是帮忙而已。他那样素养好的人,帮助别人只是一种习惯。”

“也对,如果他喜欢你的话,应该会追你,而不是离婚出国,说走就走了。”赵放心在一旁分析。

“也未必啊,以我们月颀这么不低调的容貌,要男的不喜欢那不太可能,就算他是个见惯美女的话剧演员也难以逃脱我们月颀的美颜暴击。”阿美笃定道。

“肤浅。”赵放心给了阿美个白眼。

“可惜啊!”阿美若有所思,“月颀,你喜欢他吗?他既然是个话剧演员,应该长的不差吧?”

“我没想过会喜欢谁,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了想,认真回答。

“那他长的怎么样?你给我们描述描述……”阿美穷追不舍。

“他……”我仔细回忆,“他很高,脸颊轮廓分明,鼻子高挺,眼睛温柔,内双眼皮,笑起来牙齿很白……总之应该是帅的。”

“渍渍渍!听听,眼睛温柔……叫你描述他长相,你居然描述出了眼睛温柔,看来不是他喜欢你,就是你喜欢他……”阿美一副看出“情况”的样子。

“哪有啊?我只是据实描述,真的。”

“好吧好吧。”阿美看看极力辩解的样子,摆摆手说,“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了。”我说,“他出国后打过一次电话给我,后来我换号码后没联系了。”

“他出国了还打电话给你?”赵放心问,“打电话给你说了什么?”

“就问我身体怎么样,去学校了没有。”

“你这位艾先生真是个迷啊!要说他喜欢你吧,也没有什么实际表示,要说不喜欢你吧,又对你做了太多好事,都出国了还不忘打电话。”赵放心也开始八卦起来。

“你们别瞎想了,怎么跟我妈一样?都说帮助别人只是艾先生的习惯,他对我没什么。”

阿美一拍大腿:“你看,不止我俩觉得,你妈也这样想对吧?”

“后来我妈也知道了,艾先生就是那样的人,你们都想多了。”

“那你还有他国外的电话号码吗?”阿美问。

“没有,上次换了电话没有存。”

“哎,这么好一个艾先生,就让你给错过了!”阿美叹气。

“你俩偶像剧看多了。”我无语。

……

这次相聚,变成了她俩对我的八卦访谈,不过一个人闷了将近一年,终于有人来倾听自己,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我妈也很高兴,让我没事就多跟同学走动走动。

9月,我再次踏入校园,开启我的大学生涯。

我把所有心思和精力都投入了学习,四年大学时光就这样悄然流逝,那段不堪的记忆似乎已被埋葬在江城,而救我于水火的艾先生,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应该已经学成归来来,有了更高成就吧?

至于夏乐,她也已慢慢长大,看着她越来越像我,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我,内心的那份冷淡也逐渐柔软下来,慢慢会参与到她的成长中。或许因为姜俞飞,我依然接受不了她叫我“妈妈”,所以从她牙牙学语起,就叫我“阿姨”,随着慢慢长大,她似乎也知道我就是她妈妈,所以她从不问我们她妈妈在哪,只问爸爸在哪。我妈说她爸爸出远门学习了,等她长大了她爸爸就回来了。

就这样吧,伤痛虽依然留在记忆里,但没有打倒我,这样就好。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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