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你的刘海儿都长长了,可以跟我一起出去了吧。”娃娃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木子。木子揪了一把刘海儿,是啊,已经盖住眉毛了,再以此为由拒绝她确实不妥。木子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笑着说:“好吧,不陪你出去买零食,这小脸儿都瘦了”。那嘟着的小嘴立马变成上弯的月牙,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说:“快、快,好想吃锅巴。”
个头相似,身形比木子圆润不少的娃娃走起路来却是身轻如燕,斜着肩膀一挤,猫着腰一拱,关键时刻嘴巴配合“让让、让让”,无论上下楼梯的人群多么拥挤,她总能杀出一条通道,快速到达小卖部,然后,嚼着嘎嘣脆的锅巴,望着陆续涌入小卖部的人潮,谜一样自信地说:“木子,学着点儿,不然我俩得被他们挤扁。”
俩人悠闲地往回走,上完最后一个台阶,木子一抬头便看到靠着走廊护栏望着自己的小东旭,木子立刻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匆忙跑进教室坐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木子,你跑啥呢?” 身后的娃娃嘟囔着。
“木子,出去吧。” “不了,肚子疼。”
“木子,出去啦。” “不了,头疼”
“木子,出去嘛。” “不了,腿疼”
······
“哼,臭木子,不去算了,我自己去” ,娃娃生气地嘟着嘴走了,木子站起来,走到后窗处,瞄见护栏旁的小东旭正在向这边张望,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每个课间都出来站在那里,害得自己只能憋在教室里,木子心里埋怨着,眼睛却隔着窗户偷偷打量,这家伙变化挺大的,比初中的时候高多了,皮肤白净,鼻子高挺,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挺好看的,木子摸摸自己的塌鼻子,看看自己的黑皮肤,纳闷他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会喜欢自己这只丑小鸭呢,“木子,你藏在这里看啥呢?嘻嘻 ~” 娃娃突然在身后大叫。
“没、没看啥” 受到惊吓的木子结结巴巴地说。及时响起的上课铃成功为木子打了一次掩护。
“木子,上次的那个同学让我把这本书给你。” 隔着三排桌子,娃娃把一本《读者》飞过来,木子完美接住,下意识地开始翻找,害怕找到什么,又似乎有些期待,翻了一个遍儿,只有一个书签,没有信,木子舒了一口气,抽出印着唐代仕女图的书签,欣赏了一会儿,手一转,发现书签背面熟悉的字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木子读着读着,脸颊开始发烫,“呵,假装看不懂吧”,木子嘟囔着把书签放回原处。
陆陆续续又收到几本书,不变的书签,变化的诗句:“思君如百草,缭乱逐春生。” “天不老,情难绝。”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木子渐渐发现躲不是办法,连娃娃都提出了抗议:“木子,你啥时候问他借书了?自己不出去拿,天天让我当邮递员,别人还以为他对我有意思呢......"
木子终于提笔写了回信:“东旭,你好,谢谢你的欣赏,我们是老同学,自然多了一分亲切和熟悉,与紧张高压的学习氛围相比,课间闲聊显得尤为轻松美好,所以你可能只是喜欢聊天而已。马上就高三了,学习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事,切不可轻易分心、虚度光阴、空留遗憾。”木子把信折好,夹在其中一本书里,然后把小东旭送来的所有的书装进一个袋子里,趁着放学的时候,找了一个六班的同学帮忙转交给他。
木子终于可以课间出去透气了,虽然小东旭依然会站在那里望着自己,木子不再惧怕他的目光,木子相当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地扑灭了他心中的火苗。小东旭看到了木子的信,他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仔细地藏在了日记本的夹层里,他确信自己对木子绝不是老同学的情谊,可木子说得也对,此时此刻,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出身贫寒的自己唯有通过努力学习这条路才能改变命运,自己不能不努力,更不能打扰木子学习,也许跨进大学校门后,木子才会接受自己的这份情谊。能偶尔看到木子就很好,能看到木子笑,自己也开心。
资料越来越厚,考试越来越多,校园里处处能嗅到紧张的气氛,大家都在拼命地学,为一年后的高考汲取着、积蓄着,又一个学年紧张有序地结束了。
木子过了个不好不坏的暑假,回河东村干了几天农活,无一例外地听妈妈对史仁的抱怨和对命运的控诉,末了骂骂木子、狗儿、妮儿、出出恶气,这就是妈妈的日常。去官村照顾了几天生病的外婆。回城里给俩个弟弟辅导作业,没辅导完就接到通知要开学了,高三任务重、时间紧,所以提前开学了,这可愁坏了木子,国安去深圳了,看望一个表叔,还没回来,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找后妈要了表叔的联系方式。
二叔家里有电话,木子厚着脸皮去央求二叔帮忙,二叔拨通了电话,对着话筒喊:“找李国安,让他打过来,他二弟家。”然后放下电话,说:“木子,打到深圳是长途,可贵了,让你爸打过来,你等一会儿吧” 。
“哦,中 、中” 木子点头如捣蒜,不胜感激,等了好久,电话铃终于响了,木子抓起电话,连忙说:“爸,爸,学校提前开学了,该交学费了,你啥时候回来呀?我后天就该报到了呀 !”
“哎呀,木子呀,我跟你说,不用交学费了,你表叔在深圳办了一个大学,你来这里上学吧,拿到毕业证了,让你表叔在这里给你找个工作,这里工资高呀,是家里的好几倍,嘻嘻,不说了,电话费贵,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再说。” 木子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挂了。
这个信息太过突然,搅得木子心烦意乱,高中都不愿意供,怎会供大学,还是去物价死贵的深圳,肯定有诈。报到的那天,木子去了学校,她不太相信国安,况且,就算要走,她得给老师说一声吧,她闷闷不乐地走着。
“木子,你交过费了吗?” 木子扭看见了追上来的小东旭。
“没有,我爸不在家,我没钱” 木子挤出一丝笑容。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重新分班了,没有缴费条子,你怎么进班?”
“我,我也不知道” 木子红了眼眶。
“你拿着我的钱先交吧,我现在回家再取。” 说着,小东旭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钞票,塞到木子手里,木子不要,他已经转身跑了,木子怔怔望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热泪盈眶,感动、感激、心如鹿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