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女儿之 11吴新登家的:趁机作乱的小人
吴新登家的,贾府管家娘子,有了一定的年纪。丈夫吴新登,贾府银库总管,所有银钱都从他手里出入,修建大观园时,负责“安插摆布”,是贾府中层领导之一。两口子貌似在单位里没有什么背景——赖大家的,全靠婆婆赖麽麽能琢磨,会交际,做到了管家之首;周瑞家的,全靠是太太的陪房,才在贾府风光有特权。我猜测,这吴新登和吴新登家的,年轻时,会察言观色,肯低头巴结,也就一步一步从底层打拼到了现在的位置。不管以前有多少血泪奋斗史,现在总算熬的也有头有脸了:宝玉挨打了,约着几个同事去看看,在袭人的婶婶声中就把面子挣下了——一般的媳妇只能眼馋呢;过完年了,吴新登家也跟在赖大家林之孝家之后请主子喝酒吃饭——一话说,和主子在一个桌子上喝过酒,拉过家常,这就有了情谊,一般人家哪有这样的荣耀?就象那秦显家的一辈子默默无闻的看守园子,作个厨房头目就是最高愿望了,可是还是事与愿违,天不从人愿。吴新登家两口子应该比较自得于现在的生活状况。
单说吴新登家的,负责打理贾府婚丧嫁娶时支取银子的事务,应该还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面放着记录婚丧嫁娶时各种收入支出的账本。在凤姐刚接手做总经理时,看着凤姐年轻没资历,这吴新登家的,也脚下使绊子,试试这个主子几两轻重,结果,凤姐十分厉害,不由不服。平儿说,“二奶奶若是略差一点,早被你们这些奶奶治倒了。”所以,要赢得事业的成功,做领导的就必须要让下属心服口服,知道你也是有两板斧的。吴新登家的和凤姐是打擂台过招过来的,心服口服的吴新登家的也就变得十分殷勤,十分逢迎,在众人那里也就留下了一个“办事办老”了的印象。
这一年春节刚过,凤姐病倒,偌大贾府,无人支撑,于是,王夫人决定让李纨探春宝钗“联合执政”,媳妇们都觉得是新上来三个“镇山太岁”,因为竟比以前更加严苛,一时竟连夜间吃酒耍牌都不能了。这样怎么得了?有严苛就有对策,先探探情况——趁着办事之际,打探一下李纨探春二人办事如何?且看吴新登家的,来回,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没了,应该赏多少银子?说完,就侍立一旁,其实她很有主意,但就是不说,“明着藐视李纨老实,探春年青”。李纨只想做个老好人,袭人既然赏四十两,那么赵姨娘也应该赏四十两,银子又不是自家的,乐得卖人情。探春却敏锐的想到,正因为赵姨娘和自己有瓜葛,多少双眼睛等着看笑话,怎么可能在这上面舞弊呢?舞弊不是这样舞的——探春问,那几年老太太房里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和外头的区别,你且说说外头和家里的区别?因为吴新登家的轻视新任总经理,所以没有做准备工作,竟说不上来,只好说查查旧例去,遭到探春一番绵里藏针的嘲讽:“你办事办老了的,还不记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本来要看别人的热闹,反而被人看了自己的热闹,只好去找旧账本去了。
依我说,这吴新登家的,竟是不会办事的,现有会办事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平儿眼见探春当家理事,便不以平日亲近相处,而是主动退回下属的位置上,为探春挽袖子,卸镯子,用一条大毛巾替探春掩了衣襟,伺候着探春洗脸。又站在管家娘子的立场上“推心置腹”的分析:“果然招他动了真气,你们就现吃不了的亏,她撒个娇,太太也得让她一二分,奶奶也不敢怎么样。”劝大家都省着点事情,这样的说和多好,一举两得,即教训了众媳妇,又给探春理政扫清了障碍。我真不知道平儿的心是怎么做的,真真玻璃心肝水晶心。再看吴新登家的,为管家娘子之首,却和众媳妇一样的心思,非但不替领导排忧解难,反而要看“执政者”的笑话,怎么叫会办事呢?
还有更叫人恶心的——吴新登家的去支银子叫小丫头给赵姨娘送去时,必然会捎话给赵姨娘:大奶奶说给四十两,你女儿偏给二十两,你连袭人都不如了,你还不闹去?想来,赵姨娘听了这样的话,岂愿意在娘家人面前丢这个脸?果然就来找探春上演了一出母女大战的好片子。
就算趁了愿,探春又能如何?吃午饭的时候,探春要叫宝钗一块儿过来吃饭,小丫头们出来指使吴新登家之类的媳妇去叫,探春说,“你别混指使人!那都是办大事的管家娘子们,你们指使她要茶要饭的,连个高低都不知道!”探春虽然很生气,可是还保持着理智的头脑,怎么也要给这些欺软怕硬挑拨离间的下属们一个面子,只管生气,只管耍威风,没有人维护你,没有人响应你,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对待趁机作乱的小人,作为领导,就要一番批评一番拉拢,否则,自己以后很难行事。探春经历过这一番风波,大家都知道了这一朵“玫瑰花”,花香,但扎手,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如果遇到的是那位S老师,就一笑作罢吧,因为,我奶奶教育我说,宁可得罪一百个君子,不可得罪一个小人,如果非要得罪那个小人,就做校长吧。呵呵,开个玩笑。
红楼女儿之 12秋桐:肤浅又淫邪的二奶
现代社会,小三已经遍布每个角落。尽管男人都是抱着在外面玩玩的想法,但仍有不少小三无怨无悔,痴心不改,想尽一切办法想上位成为大奶,大奶又怎能甘心退出,成全别人的幸福。因此,大奶和小三之间硝烟四起,战争不断升级。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我们老家,一个男人,家中有钱,娶了一个十里八村都数的着漂亮媳妇,可是,没过了三两年,就看的如马棚风般了,于是,在外面乱找女人,后来有一个女人生了孩子,于是,要求男人离婚,并且亲自抱着孩子坐在男人家不走,媳妇忍无可忍,在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老鼠药,小三喝了被送进了医院,男人惊异于媳妇平日老实巴交现在却这么狠毒,竟也被吓住了。结局是,赔了小三近一半的家产,媳妇负责抚养那个女人生的孩子。男人喜新厌旧的习性就这样经久不息的延续着,女人之间的战争也就这样绵延不绝的进行着。但我想说,尤其对那些大奶和小三说,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要怪,要骂,要打,要发狠,要撕扯,要拼命,就冲着有两个臭钱就胡作非为的男人吧。
十七岁的秋桐,在贾赦手里算不上得宠――得宠就不会赏给自己的儿子了,但在贾赦心里又能排上号,否则,也不会把她做为礼物送人了。她的姿色应该算是中等,平头正脸,但喜欢打扮的妖妖娆娆,心里装着的满是从此和少爷天长地久的得意,就这样兴冲冲的来到贾琏的身边。
因为早先就和贾琏有旧,所以一来就和贾琏打得火热,贾琏“唯秋桐一人是命”,想来秋桐很有些手段的,但我感觉,秋桐凭仗的应该是最原始的资本——年轻,年轻就是本钱。或者秋桐这样火热的女孩子,才和贾琏是真的一对。贾琏是如此的饥不择食,而秋桐正好又如此抓拐卖俏的迎合奉承。
但是年轻一般又意味着肤浅,肤浅一般就会被人利用。她的到来对于王熙凤来说,恰好是一把剑。于是,凤姐便常常装出软弱的样子,背后却挑唆秋桐辱骂贾琏偷娶的尤二姐。秋桐果然是把好宝剑,剑刃锋利无比,招招见血,最利害的一招是告状,秋桐在老太太跟前说,“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号丧,背地里咒我和二奶奶早死,她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贾母孙男第女众多,对属于边缘人物的尤二姐的行为没心分辨真假,听了秋桐的话,从此便不大喜欢尤二姐。贾母的不喜,众人的作践,尤其秋桐的天天大口乱骂,没一个月的功夫,尤二姐就四肢懒动,黄瘦下来,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秋桐不仅折磨尤二姐,而且,瞅准平儿怜惜二姐处境,时常劝解二姐,暗地里对王熙凤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惹得凤姐斥骂平儿,平儿只好从此远着了,但心里对秋桐却是暗恨。秋桐因为年轻,成了凤姐的剑,但这把剑也不仅仅只对着尤二姐,秋桐也有自己的心思,她要独占贾琏,成为贾琏最宠爱的姨娘。
治倒了尤二姐,凤姐和秋桐的战争开始了。凤姐设计了摆案祈福偏是秋桐冲了二姐的阴谋,凭这个借口,王熙凤劝秋桐说,“你暂且别处躲几个月来再来!”秋桐一面继续骂尤二姐,一面就又哭着找邢夫人说,“二奶奶要撵我回去,我没了安身之处,太太好歹开恩。”慌的邢夫人指着是贾赦的赏赐,数落一回凤姐贾琏。贾母大寿的时候,邢夫人当场给王熙凤没脸,是谁在邢夫人那里说王熙凤的坏话呢,除了王善保家的,我觉得,秋桐不时和邢夫人说点王熙凤的坏话应该是可能的。秋桐在贾赦里那里练就的本事除了争风吃醋外,就是搬嘴弄舌,挑唆主子为自己所用,尤二姐既去了,年轻的秋桐还能得到好处?得不到好处的秋桐自然就拼命挣扎。
好多人都说,如果晴雯不死,她的后半辈子就是赵姨娘的模样,但我不够认同:晴雯是一个精神纯粹的女孩子,煽风点火经常告状,这样事情做不出来,正因为不懂这些属于技术范畴的手法,所以才早早的死掉。假设贾府不垮掉的话,赵姨娘的模样就是秋桐后半辈子的模板,有争的心,有的行动,也有争的资本,生命力旺盛,但又没心计,容易被人当枪使,何其相似。可以说,在凤姐的强大攻势下,秋桐的人生也会一步一步的沦为“苦瓢子”,虽然有邢夫人的照管,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个小奴才和一个主子奶奶的对峙,这基本上是没有悬念的战争。
可是,贾府倒了。秋桐,秋天的梧桐树,王熙凤,一只末世的凤凰。我们知道,凤凰是要栖息在梧桐树上的。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一下:当风雨来临之时,秋桐和邢夫人勾结,掌握了凤姐一些作恶的证据,凤姐反要依靠秋桐来讨生活,最终,秋桐还是在贾琏面前说尽了坏话,让贾琏无情的休掉了凤姐。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凤姐终于心力交瘁,悲惨的孤寂的死去了。秋桐自己呢,或者反而熬过冬天,不知道在那个角落承欢在谁的手中,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没有生存底线的。
秋桐,也一般是个青春正少的女孩子,可是,她却被贾府污浊的环境浸染了内心,直接或者间接杀死了和她同样命运的女子。写字到这里,对她的这种肤浅又淫邪的生活态度除了厌憎之外,还是厌憎。
红楼女儿之 13 秦显家的——想要上位的底层女人
我喜欢金庸创造的江湖。他的江湖中,刀光剑影,恩怨分明。但我们生活的这个真实的世界不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坏人,每个人都有阳光和阴影,都有外层和内核:某公司女秘书,平日在公司上班,以甜美温婉形象示人,获得公司粉丝无数,可是某个周六有同事急事找她,给她电话,却听到她气急败坏的爆粗口,训斥对方TM没事骚扰人吃饱了撑的——她不识的这个同事的号码。人各有不同,但,人,又离不开别人的,尽管会有所抱怨,有所憎恨。我们每天生活在一个个圈子里的,这一个个小圈子决定着我们的喜怒哀乐。我实习时,学校把我和一个每天碰面也不打招呼的同学分在一组,她喜欢热闹,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喜欢穿名牌服装,喜欢有范吃饭都翘着兰花指,她的这些爱好没有一样和我相合,所以,我们都觉得别扭,好在,我们都还算能把握自己,做事情,尤其需要合作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力配合对方。所以,生活总有那么一些不如意,总有那么一些不称心,可是,能怎么办呢?就像参加一个生命历程的赛跑,就算鞋子里有了沙子,硌的脚微微的痛,你也不能停下来倒掉的,除非你想,象“星期五”一样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金庸的江湖中,身怀绝技的主角面对世事纷争时,最后总要携爱人之手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之所以能退,那是因为金庸的江湖是成人童话,只让我们品味隐逸的美好,但我们哪里有什么退路?你去山林造锅做饭,人家会以破坏森林罪抓捕你。一个和谐的小圈子,不是因为大家都具有善良无私勤劳能干的高尚品质,而是彼此的个性能力可以互相制约互相维护,从而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使外人看上去一派欣欣向荣,繁荣昌盛的。究竟处在其中何种滋味,那绝对是因人而异,或甘甜,或苦涩,还要看个人的运气和道行。
秦显家的,高高孤拐(颧骨),一双大眼睛,按照现在审美标准来说,也算半个美女,至少也算四分之一美女,可是,生活不眷顾她,没有什么主子少爷在她年轻时看上这个灰姑娘,大约也是没有机会接触的原因——荣国府上下三百多口,主子少爷也就那么三两个,哪里有那么多机会让她接触到?于是,按照丫头要走的既定人生路程,她嫁给了秦显。秦显也是世代家生奴才。
秦显家的在“园里南角子上”上班,隶属于贾政这一房。让我们看看人到中年的秦显家的工作生活的小圈子。她的同事,把平日省下灯油蜡烛作为福利,把能调拨别人打架闹把作为本事,把拉关系搞帮派变成生活常态;她的顶头上司是林之孝家的,林之孝家的作为总管,要协助总经理管理好各处工作人员,主要负责晚上查夜,因为有了这个职责,听说还可以在少爷房里教训那些丫头不要直接叫宝玉名字,那些丫头也只能陪着笑脸听着;重大场合下,出席各种活动,比如,南安太妃来了,就由她把吃的珍贵东西送到主子手上再依次传上去,那是荣耀的紧。她的婆家哥嫂是大老爷身边的人,嫂子还是大太太的心腹王善保家的女儿,侄女司棋跟着二姑娘,都有些头脸。秦显家的身处这样的圈子,自然也是全挂子武艺都会,并且时刻想着能有机会也要上位,做一些更有油水可捞的事,不要“埋没”了自己,但她多多少少还有些“羞怯”,没有在总经理的首席秘书平儿前混个脸熟。这也怨不得她,谁叫她干的活是看守?
再说说大观园里一个人人眼红的单位——小厨房。这个小厨房是总经理凤姐争得董事长贾母的同意,为了少爷小姐吃饭方便临时设置的“独立机构”。能在这里面任总管,不仅有大油水可捞,非一些灯油蜡烛能比,且,还能见机行事,和各个当红的少爷小姐搞好关系,捞到更多机会——柳家的拉拢晴雯芳官等就是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怡红院当差。当初柳家的也只是一个梨香院的差役,只不过仗着“小意殷勤”,讨好了晴雯芳官一干人物,间接讨好了最当红主子贾宝玉,谋得了这个肥差。我的一个师兄,才能没有两下子,但是有背景,会巴结,所以没两年就混成了副校长。这都是一样的道理。秦显家的侄女司棋,是迎春的贴身大丫头,个性上比较率直要强,因为一碗鸡蛋羹,和柳家的大闹了一场,虽然当时脸面是挣回来了,可是,要再吃一碗鸡蛋羹,就很难了。恰好,林之孝家的正因丢了东西查找不到贼赃,又碰到了不该到大观园里来逛的柳五儿,抓住了柳家的错。这是一个机会,司棋看到了,秦显家的也看到了,司棋和秦显家的急忙运作,夜里给林之孝家送东西——说没送东西打死都不相信,林之孝家的当场拍板,决定让秦显家的第二天上任;又秘密托付一些平日好友,大早上在平儿面前拍马屁,说坏话,务必要把柳家的打倒。
走马上任的秦显家的,先查亏空,“粳米短了两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个月的,炭也欠着额数”;再送东西,“悄悄的备了一篓炭,五百斤木柴,一担粳米”,“又打点送帐房的礼”;后拉关系,“我来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秦显家的,这个一直生活在贾府最下层不见天日的女人,终于调了新工作,大小也算是一个总管了,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我们看了觉得,秦显家的好笑,可是,又有多少人其实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要在一个圈子里生存下去,需要一点道行和运气:秦显家的道行不够,以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就可以全权决定,其实观察思量不够,要找到真正的实权派人物才可以(袭人就很厉害,人人都巴结贾母的时候,袭人已经转移了目标,通过悄悄进言,获得王夫人的喜欢,从而把自己的工作关系成功转到王夫人名下);秦显家的运气也不够:真正的实权派凤姐其实对柳家的印象也不好,“虽然这柳家的没偷,可到底有些影儿”,但这个实权派又受到了她的秘书平儿的影响——这关系好难琢磨呀,切切要考虑清楚,凤姐听了平儿的话,改主意仍然叫柳家的管厨房了——秦显家的,道行不够,运气不够,只好“垂头丧气,偃旗息鼓,卷包走人”了。
一心想上位的秦显家的又回到了那个只能靠捞点灯油蜡烛做油水的工作岗位上了。黑漆漆的夜里,看着自己因赔补亏空而变的更加窘迫的生活,她甘心吗?不会。后来贾母查赌,结果,柳家的妹妹作为三大赌头之一,连同柳家的也分赃一半,暴露出来。大家同在一个单位,什么事情不知道,秦显家的岂不趁愿快快上报?
贾府上层有一个小个圈子,下层也有一个个小圈子,这些小圈子里,每日都上演着一出出“好看”的戏目。只不过,贾府也就在这些戏目中走向属于自己的宿命了。但岂止是贾府,又岂止那个时代,作为人,作为社会的人,谁能避免不看见或者不参与这样的“好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