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楼,一年未见了!
早上,当我背着游泳球,走在江边的路上,望见对面的东洲岛,会心一笑,心中如是说。
游泳的寥寥无几。为时尚早。刚过夏至。
有个小伙率先向对岸游去。这也是一个独侠客,去年每天看他从对面悠哉悠哉漂回。
另两个人向上游游。
一只大鸟从江心飞来,快飞过我头顶时猛然看见左翅上好像立着一只小鸟!我一惊,以这种方式过河?再定睛瞅时已觅然无踪。
水有点凉,稍稍适应一下,思忖是向上游还是在边上先拭下身?第一次,头也不能完全埋入,耳朵也灌水,老是吐口水,哈哧哈哧,才游二十米,打道回;第二次,又是二十米。回望对面的夫子楼,它就是客气地与你保持距离。想起几日前每次望着江面都觉得一抬脚就可以迈过去,而去年每天都可以游过去,方知什么叫“远不可及”。
第三次向上游游去。回头望,没有惧意。去年过江只朝前面看,有次偶一回头,虽然此岸还近些,但有恐慌,觉得真如一片落叶或浮萍在江心;也由此感到人之渺小、生死有命,从而把生死置之度外。最江心那段,新桥还没接缝,中间无弥合的那一段,水流最急。每次游那段时一开始我都想李世民十六岁就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杨宗保小小年纪就打擂台,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默唱道:俺的名叫杨宗保,穆桂英那是俺的娘……而今知道再急的流也敢过,没有过不去的河。读古文给我勇气,过江使我淡定,二者相辅相成。
后面一个女人游上来,听声音她也在不停吐口水,比我还厉害。这是几年前我眼中的高手。她刚才和别人说昨天第一天游,游得胳膊痛。那么,都差不多。也自如起来。头深埋,手脚抒展,几次下来,码头也及及招手。身后有人超过了我,象这样的冬泳队员超过我那是轻而易举,他们拥有良好的体能与姿技巧。继续悠哉悠哉地划我的,到达只是迟速的问题,和体能有关,和技巧关系也不大。对于象我们这种农村孩子来说,无师自通不是我们的专利吗?很多人总讲个技巧与章法,一定要去游泳馆学,求个姿势正规。游泳就是个各抒性灵的东西,又不和别人比赛,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快慢随意所欲存。我们不按套路出牌,不讲章法。可是武林高手不也习于招数、最后打破招数,才能开创新局吗?
前面一个人已经打道回,与我打了个照面,这是船老板的儿子,已经长成少年。又是一条浪里好汉!最先入水的小伙子也从岛上打道回。不用回头,我知道,这样的时间段,一定有后来人;而前方极目缥缈处,隐隐约约两个黄点,那是先下行者。后羿乐游原,死于田。对于热爱,又有什么可以阻挡?
高高上际於众外,下下乃穷極地天。周游四望,了无惧意。东洲两岸,水流汪洋。于是我有河伯之欣然自肆。迎着风,冲着浪,红旗在望,明亮那方!明亮那方!
夫子楼,两天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