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铁里的风,比回忆还重,整座城市一直等着我,有一段感情还在漂泊……”丁当的《我爱他》一直在6号线的地铁站里循环播放。
这都什么鬼歌啊,会不会放点欢快的歌啊。林邈心里暗暗咒骂着,表面上也想当着若无其事,但还是止不住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全然不顾周边人来人往的人的眼光。看什么看,没看过失恋吗?林邈想忍住,但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硬是止不住。
刚才她被许暮丢下了,就这么在6号线转2号线的地铁站里丢掉了。只是因为她刚刚又发现他和小姑娘暧昧,忍不住又发了一顿脾气。而许暮,最讨厌她发脾气了。
其实许暮背着她不止一次和小姑娘暧昧了,但林邈还是觉得他心里最爱的人是她。所以八年里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是的,今年是林邈和许暮在一起的第八个年头了。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可能加起来还不够两年。
林邈和许暮是在网络上的一个文学论坛上认识的,她那时任性却又活力四射,吸引了那时自卑的许暮。网络上的许暮也并不那么自卑,还是时不时地会逗林邈笑。
08年的春节,林邈和许暮第一次通电话,两人吱吱喳喳地聊到了大半夜。
许暮说:“邈邈,你等着我,我高考完就填报你那里的学校,我们上同一所学校。”
林邈说:“好呀,骗人就是小狗。”
但两人最终还是没能上同一所学校,因为以许暮的成绩还是没能考上,后来他还是报考了家那边省会城市的一所大专。
两人依然相距一百多公里。
两人的关系却没能因此断了,许暮还是经常会打电话给林邈,爱听她的声音,爱听她讲笑话。但是林邈的大学生活远比许暮要精彩得多,偶尔林邈也会拒绝接许暮的电话,但依旧任性霸道,想挂断电话就挂断电话。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大二。许暮心心念着林邈,实在忍不住了,就买了一张站票坐上了去林邈城市的列车。
刚相见时,两人都傻傻地站在路边,许暮说:“邈邈,你比我想象中漂亮很多。”林邈吐吐舌头:“可是你比我想象中丑很多。”许暮一个拳头轻轻地锤过来,两人嘻嘻哈哈的。
大学四年两人还是这样异地相处,她偶尔吵闹任性,他时常宠溺包容。
很快毕业了,两人以为也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城市打拼了。林邈留在了广州,只因为许暮说会过来找她的,她愿意等她。但是许暮说还得等两年,他还没有拿到毕业证,而且要实习一段时间,有工作经验了再过来。林邈同意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愿意他好,因为他就是她的未来。
林邈工作了,但是许暮要专本连读。逐渐地两个人的话就少了,林邈觉得自己每天工作很累,还要费劲心思应对办公室的勾心斗角,下班了也见不到许暮,许暮还总是不会说顺她心的话。而许暮觉得林邈的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大声嚷嚷,自己实在受不了。因此两人的嘻嘻哈哈越来越少,吵架越来越多。
年初的时候林邈去看许暮,无意中拿起许暮的手机,一个头像叮当一声弹出来,“亲爱的,你在干什么?”林邈拿着手机质问许暮,许暮只是沉默了:“邈邈,我很累,我只是需要个人排解一下。”
林邈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邈缩到了角落。许暮有点难过,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她难过,反手想抱住林邈。
林邈想挣脱许暮的怀抱,有点哭腔:“你放开我,我明天就回去。”许暮也带了点哭腔:“邈邈,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再也不要吵架了。”林邈呜呜地哭了起来。
两人还是继续这样纠缠着。时而无来由地吵架,时而又神经质地和好。
谁是谁的劫数,谁又是谁的缘分。
年中的时候,许暮终于说,我明年决定要去找你了,我现在就很想你,我现在就想见你。
林邈以为两人的热恋期又回来了,他们也终于要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她多眼又瞟了一下他的手机的话,他们也许就真的又能在一起了。
许暮说来就来,周末晚上一下班就往机场里面奔。现在许暮也上班了,不用再挤绿皮火车坐上十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林邈的城市了。
两人一见面就腻腻歪歪,恨不得36个小时都抱在一起。
见面的时间总是那么短,离别来得永远那么快。
许暮坚持要坐高铁回去,说没体验过十几个小时的高铁,还说睡一觉就到了。林邈心疼他却又拗不过他,只能送他到高铁站。
在6号线换线的时候,时间还有多,林邈想着难得来一趟,就带着许暮在周围的步行街逛逛,买点土特产,还可以吃个晚饭再上车,就不用吃高铁上又贵又难吃的盒饭了。
趁许暮点菜的时候,林邈凑近看许暮的手机,本来想看看他在玩什么游戏,结果不凑巧,又一条信息进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带我去吃好吃的好不好?”林邈一下子火就上来了,说了一句:“果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许暮只是沉默。
林邈也气得实在不想再说话。两人默默地吃完饭,往地铁站走。
林邈心里还是很难过,可是前面这个是陪伴了她整个青春的男生,她看着他变得有自信,变得越来越好,怎么就感觉离她越来越远了呢?她很想大哭一场,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要,她很想揍他一顿,但她却又舍不得,她想把他衣服拿过来,想把身上仅剩下的30块现金悄悄地塞到他衣服。
她知道他银行卡还有钱,但是一分钱现金都没有了,虽然现在手机付款很方便,但是她还是不放心,想把自己仅有的都给他。但知道他自尊心强,只想找个机会偷偷拍塞给他。
他却不领情,拽紧了衣服低头往前走。
她止住马上要溢出来的眼泪,明明是他的错,怎么变成了她理亏。她跟上他的步伐。
她心里明白,她可能还会原谅她,但是心里已经开始长刺了,并且刺出了血。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到了地铁站,许暮突然转过头:“你不用送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转地铁过去就好了。”林邈坚持:“送你最后一次,以后也许再没有机会了。”许暮也来性子了,坚持不让林邈送。她不走他也不走。
两个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僵着。
许暮突然吼了一句:“你快走。不要你送。我早就受不了你的坏脾气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泪水立刻汹涌而出。林邈怎么擦也擦不断,许暮也硬着心不再看林邈。林邈想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呢,转过身擦眼泪,发着呆,心里实在难受。
转过身,许暮已经不在。
林邈立刻在地铁站里奔跑,可是刚刚一趟地铁也已经关上了门。
哇。惊天动地的哭声响了起来,过往的人都不禁驻足看着这个哭天抢地的小姑娘。林邈哭累了,就蹲在墙角发会呆。
八年。这八年里我就喜欢对你撒娇啊,就喜欢捉弄你,我只喜欢对你发脾气啊。我对你浑身脾气,像个刺猬,对你斤斤计较,任性野蛮。
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我就是故意折腾你,就是故意对你搞破坏,故意对你野蛮暴脾气,这样你才会记得我更多啊。
我以为,这就是喜欢,这就是爱。
你说过的,永远不会丢下我。可是现在呢。
“对他唯一遗憾,是分手那天,我奔腾的眼泪都停不下来,若那一刻重来,我不哭,让他知道我可以很好……”
地下铁呼啸而过,只有风,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