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有个傻瓜爱过你

韩涵微语制作


作者自荐语:我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总喜欢回忆人生的种种遇见。

成年人的遇见,不是没有美好,只是各自戴着面具,留有遗憾。有些遇见,还带来伤害,让心里留有伤痕。

唯有年少时与他的遇见,单纯而美好,犹如一束光照亮心底。让我常忆常新。

本文没有特别的设计与技巧,没有修饰,也没有掩饰。我只是打开记忆的水龙头,让它自由流淌而已。

让你们能看到当年那个傻傻的我,和我对他的那份傻傻的爱。

这份遇见,是美好的,是最真、最纯的。它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失,是我永远珍藏的记忆!

1.

还记得吗?中学的校园里,那一棵会开花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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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每年春天,在它还没有长出绿叶的时候,就开出了密密匝匝的可爱的小紫花。

黑黄相间的小蜜蜂,总是成群结队地飞来,嘤嘤嗡嗡地围着它,又唱又跳。

整个校园因它而生机盎然。

初三(1)班的教室,就在花树的一侧,我正好就坐在窗边。透过玻璃窗,就能看到那一树的繁华和绚烂。

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花树。

忽然,一个身穿军装的瘦高个男孩,映入了我的眼帘。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军用书包搭在肩上。他停下看看花树,然后甩甩头,随意地抚弄了一下刘海,潇洒地走了。

我看呆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在心里忍不住赞叹:“帅,真帅!”

我从小就特别崇拜军人,更喜欢那一身绿军装。

在学校里,穿军装是属于很时髦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穿上军装。大部分的学生,还是穿哥哥姐姐的旧衣服。

穿军装,成了少男少女们追逐的梦。而他,就穿着军装。这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这颗少女的心。

我仍旧望着那棵花树。但是,好像它已经失去了色彩。我的眼前浮动的,全是那个身着军装的男孩。他立在花树旁的身影,真的好帅!

我有个表哥,和我是同一个年级不同班。我一向觉得,就数我表哥最帅。如今,相比之下,表哥在我的眼里,一下子失去了原有的光环。

“我一定要想办法打听到他在哪个班级!”我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暗暗地想。

平时,除了表哥,我从不与男孩接触,也不把男孩放在眼里。此时,我竟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早点认识那个“帅哥”!

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首先想到的是,看看他,是不是在表哥的班级。

一下课,我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新磨砂橡皮,去找表哥。

“姑姑让我带给你的!”我把自己的磨砂橡皮递给了表哥。

表哥的家庭贫困,我怕他不愿接受,就经常以姑姑的名义送他东西。

表哥腼腆地接过橡皮,眼光怯怯地不知道看向哪里好。他学习刻苦,成绩一直是年级拔尖的。

我给他东西,他总是被动地接受,从来也没有拆穿我那“善意的谎言”。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那个穿军装的身影,心中甚是失落。

“走了!”我对表哥摆摆手,就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我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花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帅哥”。

2.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节课,铃响之后,他竟然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了我们的教室!

我的心“咚咚咚”地狂跳不止,我简直太兴奋了!我怀疑,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好事,此时,老天对我的福报来了!

“这是蔡文轩同学,因为他父亲的工作调动,转学来我们班,请大家欢迎!”班主任的话音刚落,班级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当然,那个最用力、最激动的人,便是我。我的手都拍红了。

我注意到,他的个子是班级里最高的。班级里有50几个人,他被班主任安排在了教室最后面的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绝对不会挡住黑板,也相对比较安全。因为,在一般情况下,老师提问,大都不会叫最后排的同学回答。

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只见他低着头,弓着背,眼睛看着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看上去很孤独的样子,我对他顿生一种怜悯之心。

我又觉得,他那高高的身材好特别,在我们班级里简直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竟然晚来了一节课,学习成绩可想而知。”这是我不加思索地推测。

“如果他的学习成绩不好,我应该去帮助他。”我对自己说。

最终,我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寻找理由,去接近他而已。

3.

我是住校生,自从他进了我们班,我每天都早早地来到教室。哪怕只能偷偷地多看他一眼,我都觉得特别幸福。

我很想更多地了解他的情况。可是,除了班主任,就再也没有熟悉他的同学了。我根本无从打听,所以我也只好死心了。

他独来独往,一副吊儿郎当又特别高冷的样子。这更加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也让我对他,更加着迷。

有一次,他来交作业,我大胆地看了他的眼睛。那双大眼睛深邃闪亮,就像是一泓深潭。但很快就被他那忽闪的长睫毛遮蔽了。他的鼻子坚挺,嘴唇上方,长了一层浓密的金黄色的小绒毛。看得我脸红心跳,他似有察觉地溜走了。

我收好作业,偷偷地翻开了他的作业本。一行行清秀挺拔的字映入眼帘,我感觉与瘦瘦高高的他,竟然很般配。

“真是字如其人啊!”我在心中感叹。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我越想,越迫切地想接近他。

几次体育课以后,男生们和他也就熟络起来,就约他放学一起去打篮球。他爽快地答应了,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打篮球。

于是,每天放学以后,我都会坐在位子上,佯装看书。其实,我是在透过窗户,偷偷地看他打篮球。

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的,打起篮球可谓生龙活虎。

你看!他左冲右突,灵活敏捷。

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地吸引着我。看着他打篮球,我会不知不觉地忘了自己,忘了身处何处。

我一会为他加油,一会又担心他受伤。但是,只要一听到他们的欢呼声,我就会傻傻地笑起来。

夕阳,透过窗棂,撒下一片金光。也为那个沉醉的姑娘,披上了一件绚丽的衣裳。

许多个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这样的时光太美好了!怪不得我感觉连时间也静止了呢!

每当看着他汗流浃背地向我走来,湿漉漉的刘海,紧紧地贴在前额,汗水顺着刘海滑落。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我很难抑制住心中的悸动,有种想帮他擦汗的冲动。我还想再看看他那深邃的眼睛。

可他,总是低着头,或是昂着头,快速从我的身旁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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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满腔热忱,为他准备的,那块素雅的白手绢,一直捏在我的手心里,直到捏出了水。

虽然没看到他认真学习,他平时也从来不显山露水。但是每次考试,他都能换来老师赞许、同学羡慕的目光。

从清晨到日暮,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因为他,我还喜欢上了打篮球。在我打篮球的时候,我还会偷偷地瞄他一眼,看他有没有在注意我。

在学习上,我也不敢有半点松懈。我暗暗努力着,期盼着能和他考进同一所高中。

我决定,到那时,我一定会鼓足勇气向他表白:“蔡文轩,我爱你!”

这成了我心中的秘密。

4.

不知告别了多少个晨昏暮鼓,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我们还是迎来了毕业季。

作为班干部的我,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召集班干部一起给所有的任课老师送纪念品。

蔡文轩也在班干部的行列,因为他已经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了。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他一起,去向老师们告别。

数学老师,是位威严的男子。他瘦高个,戴着一幅黑色的深度近视眼镜。平时,他一直板着脸,我们都有些怕他。但他,对蔡文轩很好,我曾怀疑,他们是亲戚。

数学老师,曾经在我的作业本上,用红笔写下了一行遒劲的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是他对我的敦敦教导,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不在办公室,我们放下礼物,留了个小纸条就走了。

英语老师很年轻,还没结婚。看到我们,她一脸的笑容。她说她看好我们,还说蔡文轩的英语发音,特别标准。我看了一眼蔡文轩,发现他的脸居然红了。

语文老师三十几岁,是我们的班主任。他有一个女儿,家属就住在学校里。

他露出不舍的目光,看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都可以算是他的得意门生吧!

他经常把我们的作文,当范文在班级里朗诵。我曾参加过区里的作文比赛,获得了二等奖。他说我有写作的天赋,后来还把我推荐给了区里,做了区里的小记者,区报的特约通讯员。

他曾承诺,帮我把初中所有的作文本保存好,到毕业时一起交还给我。后来,我在公厕里看到了我的作文纸,一定是被他的妻子当手纸用掉了!

我很失望,但我竟还天真地期望着,他能够给我保留几本。可是,直到最后离开,他都再也没有提起作文本的事。

物理老师,是一位精神矍铄的、慈祥的白发老人。他风趣幽默,我们都特别喜欢上他的课。接过我们的小小礼物,他有些哽咽地说:“谢谢!”

“谢谢您,老师!”我们异口同声地说。他慈爱地拍拍这个的肩膀,拉拉那个的手。然后看着我们说:“你们是我的最后一批学生了。送走了你们,我也该退休了!”我们听了,心里都特别难过。

我分明看到蔡文轩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和眼中闪烁的泪光,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回来的路上,大家的心情沉重,异常沉默。

“我将来要做老师,像他们一样教书育人!”我打破沉默道。

“蔡文轩,你呢?”我趁着天黑,壮着胆子问他。

“我不想做老师,面对离别的场面,我心中不好受!”他幽幽地回答。

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就能被他内心深处的那份柔软打动。

5.

初三年级,最后包了一场电影,作为对毕业学生的欢送。

我是班级活动的组织者,当然必须到场。

同学们三五成群,说着离别的话,向电影院走去。

我看来看去,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我东一头,西一头,急急地寻找着蔡文轩。可是,直到电影上映,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我心慌意乱,如坐针毡。心想:也许他还在校园里呢!于是,我斗胆偷偷地溜出了电影院。

校园里一下子好安静,也好空旷。

教室里没有人,我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吧!”我在心里祈祷。

我还是没有找到他。我知道,他害怕离别,一定是躲起来了。

我失望地坐在冬青树丛中,呆呆地望着篮球场。

我仿佛又看到了挥汗如雨打篮球的他,过去的时光,一幕幕地在脑海中浮现,我的眼泪也静静地滑落!

后来,我考进了县一中,听说他考进了二中。从此,我心中的秘密就成了永久的秘密。

从此,我们各自天涯。

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

知道吗?有个傻瓜爱过你!那个青春年少的她,一直爱着那个青春年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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