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心灵感应 都只是电视剧里烂大街的铺垫罢了”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都不是算命的,谁都不知道谁会什么时候离开谁。又何来心灵感应这种无稽之谈?
可那天我是真的感受到了,就像是,像是有只毒蛇贴耳边,重复着只一个“死”字。那堂课似真似幻,因为那种不祥的感觉实在太真实,现实倒反像是虚幻的了。
下了课,心里还是蒙着一层不安的雾。我便混在这似真似幻的现实里打瞌睡。老师来了,叫起我,说“你家里有点事,你哥在大门口等你。走,我带你签假条。”
“没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心里某处慢慢陷下去,空空的。
就像小时候刮卡片刮出了一个“谢”字之后还非得刮完确认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样。
我猜到了。怪我太聪明了。
我没说话。我在梦里像一个茫然的游魂。我肯定在做梦。
车上人的表情看不真切,只听得一声“你奶奶不在了。”
不在了。
我没接话。我坐在副驾驶上,头靠着窗户,眼泪像猝不及防的雨。那天很冷,眼泪凉凉的,贴在脸上。很不舒服。没开空调,我有些发抖。
奶奶的葬礼在老家举办。
鞭炮声噼里啪啦。为什么葬礼要放鞭炮呢?为什么奶奶会离开我呢?凭什么老天爷不保佑我奶奶呢?上天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盼着长大了好好孝敬她吗?奶奶吃了一辈子苦,怎么就没有享福的机会呢?这不公平。
我恨极了这上天。
那天夜里,看着老人的脸,我知道没有机会再问她莫名其妙的问题了,没有机会跟她分享开心的事了,没有机会帮她铺床了。
我没有哭。因为亲戚说,哭了奶奶就舍不得走了,因为那张熟悉的面孔实在太平静,一如那些年我半夜起床开灯看见的一样。我想,奶奶睡着了,我长大了,我不能哭。
真是奇怪啊。送奶奶的时候,我没有很难过,心里只是空空的,只是想,奶奶睡着了。
回到家里,只我一人。
我贴着墙滑下去,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回忆和眼泪一起涌出来。
那年中秋节,奶奶病的已有些糊涂,常问姑姑自己在哪,这是医院吗。我看去看奶奶的时候,她塞给我一个月饼,让我尝尝甜不甜。很甜,馅还很紧,只好在嘴里慢慢融化。月饼很甜,甜的发苦。
奶奶看我手上的镯子说她也有一个,到时候给我吧。我说不用了。后来奶奶的葬礼上,姑姑当着很多亲戚的面问我,知道奶奶的镯子在哪吗。我心里又一阵难受。姑姑说奶奶的玉镯子是假的,不值钱,问我银镯子在哪.....我不知道银镯子是哪个送给奶奶的,但我很讨厌她说的“不值钱”。
奶奶小时候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煮鸡蛋汤。奶奶会做很多好吃的。奶奶一个人养活我们姊妹三个,但奶奶从没断过零花钱。奶奶被姑姑安排到了敬老院,床下还放着和我的合照。奶奶没有说过一句爱我,可这世上一定没有人比她更爱我。
... ...
想起她会很难过,眼泪总是偷偷抹。
后来看到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上天看她太苦了,就召她回去”。心里一阵难过,暗想奶奶现在一定很幸福。
上天带走了我最最亲爱的人,我只好在难过之际,盼望着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