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节气,连续的阴、雨,自然就生出了盼雪的心,气象台刚发布了雨夹雪的预告,公众号、朋友圈就嚷嚷要下雪了。于是,一起等雪来。
较之等人、等车、等信、等考试成绩、等涨工资时的焦灼与不安,等之落空的落寞或愤怒,等雪的滋味实在不算很坏。
等雪的时候,回忆先于雪来了。除了长期居于南国的人,谁会没有岁月馈赠的关于雪的唯美记忆?
儿时门前和妹妹堆过呆笨的雪人,校园里和同学打过雪仗,雪化时用过奶奶的铜脚炉,炉火里埋一把花生,那暖暖的烟火气使我至今不讨厌焚烧秸秆的味道。雪中还有年味。有次春节前下雪,爸爸蹬着自行车往家采买年货,爸爸一趟趟地捎,我和妹妹的喜悦一点点地涨。除夕的前一天,爸爸说给我们带回了“四仙女”,我和妹妹好奇地扒开已落满了雪花的袋子,果然,是四个塑料仙女!她们身披彩带、云鬓半斜地站在云朵上,那云朵其实是盖子,扭开,里面是满满的小糖球!我们快活得叫了起来,眉毛都被雪花染白了的爸爸比我们更高兴!还有雪中贴春联,雪中蒸馒头,雪中送年礼……雪让年味在记忆中飘得好远好远。
雪中另一种味道,也在生命中历久弥深,腊梅的香味。最初是一个雪天,在颇懂园艺的邻居家认识了它。那是香气可和水仙媲美但比水仙活得自由的一株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爸爸就要了一半回来,植于庭前梨树旁,自此年年冬日芬芳,直至几年前翻建旧宅。大学时,和一群朋友雪中游历瘦西湖,一路踏雪一路闻香一路吵嚷,瘦西湖的美,那次是活色生香的。刚工作那会儿,宿舍门前有棵多年的腊梅。遇上雪天,我就住校,早晚对看,彼此不厌,放假时还会偷折一枝回家,这个秘密当年的同事肯定不知道。
回忆太重的话,等雪时还可以怀想啊。一年中我会有两个时候尤其艳羡那些擅饮的朋友,一是春风十里老家门前桃红李白之时,另外就是这天青欲雪的夜晚。若能和三五好友,高楼坐饮,眼底雪花酒半醺,想来极好。雪夜微酌的,还有山阴王子猷,但我更愿遥想张岱,传统文人的异类,史学家中的奇葩,精致优雅而又放浪形骸的末世公子,那应是更有趣的灵魂。
或者听着歌等雪来?《踏雪寻梅》欢快、喜感,换个风格,《雪落下的声音》也可听,不怕落泪的话。
雪还没来。看看窗外,这场雪或许绕行了,并不失落,空欢喜一场而已,对保障道路通行的人们来说,就是虚惊一场了,也好,率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