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我的人生07~12章
第十三章 同甘共苦的日子
丈夫从小也是父亲不理事,母亲又是盲眼残疾,耳濡目染的是父母每天的大吵小闹,只是在这种特殊家庭条件反射下,没有得到良好的关心和理智的教养,天生的个性倔强,脾气也特别大,稍有不顺心,就大发雷霆。
不过从本质上讲,他也确实是个苦命之人,虽说在家里算是独生子,却要过早的承担照顾一家人生活负担。
他比一般家庭的孩子既早操心又下苦大,也难怪他的生性的独特爱暴躁。
他从初中毕业以后,就在生产队干活,一到冬天,他就拉着平车去离家六.七十公里以外的“盐池”去打工挣钱,那时候岁数小,干活有时候难免被人家刻薄,年少气盛的他在别人不经意的话语的刺激下,他过分敏感的保护着自己。
也就从那时候起练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婚后的生活依然苦涩而紧巴。
为了生活,我们结婚后第二年冬天爱人又去了盐池,说起在盐池干活,那还真是当时补助生活的一条门路。
早晨天不亮就赶紧起床,全付武装,得带上帽子,那时候穷的里外都没有衬套穿,就光穿一身棉衣,也没有外罩穿,肩上系个围脖子一圈的大垫肩,那时肩挑或拉都得系上,不然就穿着用黑棉布做的棉衣裤,用不了一天就会把棉絮磨出来的 。
脚上穿着用白棉布做的长筒袜,脚底穿着高筒雨鞋。直到现在我还有那时候我纳的鞋底和袜底。
然后就急忙挤着排队打饭吃,有玉米面发糕和糊糊汤。去晚了就买不到了,大冬天的,赖好也得垫吧点暖暖身体。
吃完饭急忙赶往工地,一眼望去就看着像雪一样白花花的硝泥,已被各段长划分成了块,按块计酬,多劳多得。
拉着满满的一车硝泥,脚下如踩在沼泽地里,像纤夫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有的地方陷得太深的就垫着农村耙地用的耙在上面铺些稻草走。
有时候碰脸到刮风天,肆意的寒风凛冽起有苦又咸的硝粒,直扑脸颊,像抽耳光似的,打在脸上,是格外的疼,硝粒直往衣领里钻。
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干着重体力活,身上头上往外冒着汗,衣服外面却冻的硬棒棒的直硌人。
一到晚上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大房间里打着地铺,晚上谁要出去起夜,回来就没有他睡的位置了,只有躺在两个人中间摇一摇挤下去才能睡。
屋中间为了取暖盘了个土炉子,一周围满了大伙脱下来的湿袜子和衣裤,烤出来的湿气臭哄哄的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那年,直至临近过年时才停工回家,为了多干一桩活,他却误了大伙预定好了回家的五菱拖拉机。
眼看着天已黑了再也没车回家,只好一个人拉着小平车往回家的路上赶。六.七十公里的路程在他生风的脚下漫伸着。
沿途路上风高月冷,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刺骨的寒风嗖嗖的吹着,路旁的乱草中不时的窜出被惊吓的野兔子,远处的萤火虫像人们传说中的一个个“鬼灯笼”一般,不停的漂移着。
他身上、头上冒着被急的、惊吓的冷汗,像“僵尸”般的麻木的一个人心惊胆战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直走到天麻麻亮的时候,他总算赶回了家,我望着他被硝盐侵蚀过的脱下来的衣裤,像“盔甲”一般立在地上,鞋子和袜子却怎么也脱不下来,原来已被磨破皮的血泡粘在脚上了,那一刻,我的心被揉碎了!
第十四章 艰难困苦的日子
那年,村里也搞把黄土高坡变成江南水浇田的规划,要挖一个十亩大池塘囤水,每户按人头摊派石头、红土来铸池塘底和边围。
丈夫干起活来也从不服人,从几十里的东山上往池塘里拉石头,一平车可以装三千多斤,实足的像一头大黄牛,比手扶拖拉机还拉的多。途经之路翻沟越岭的,我也常去给他接坡。
那年,生产队里打深井,为了多挣工分和劳动粮,岁数最小二十一岁的他又加入了打井队的突击队班子。
每班六个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工,都是队里顶呱呱的年轻人。
这井下劳动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几百米深的黑窟窿里挖土,都是用人工,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一次从井下往上拉人,开卷压机的稍一走神,钢丝绳就吊着他们两个连人带桶上了三角架了,险些造成事故。
丈夫在井下劳作,更是险象丛生,上边掉下个核桃大的土块,砸到下边人身上,立马就起来鸡蛋大的包。飞个纸片下来也像飞机一样,悬在空中嗡嗡作响。
还有一次正在井下挖着,突然停电了,他被困在几百米深的井下黑咕隆咚没吃没喝的大半天。
所以,白班明媚招眼的还好,一到晚上十二点倒班,只要丈夫不回来,我都在家总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没法入睡,就索性一边纺线一边听着丈夫回来的脚步声。
只有等到丈夫平安回来了,我才能安然入睡。
我自从13岁就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干了多年的农活已练出了一身硬骨头,生产队里的劳动模范、五好标兵、生产队的骨干等一系列头衔名副其实。
婚后的各种农活都得心应手,再苦再累没有干不了的活。
我从小耳濡目染着父母的言行,只知道本本分分,实实在在,勤勤恳恳,忠厚善良的生活,从来不会与人斗嘴、吵架。
而如今到了现实中,一切生活中的婆媳关系、夫妻关系、邻里和社会上复杂的实际问题都要自己处理、承担。这对于我这个十八岁的年龄来说,无疑,是一个残酷的考验!
我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的,除了一日三出勤之外,家里家外,何时何地都是任劳任怨,低头做事,正直做人。从来也不多说一句话,生怕哪儿做的不好,引起事端。
为此,不知道付出多少辛酸,咽下去多少泪水。无论受多大委屈,也从来不去告诉父母,不给父母徒增烦恼。有任何大事小情,我都默默无言的自己承担。
但尽管和丈夫每天三出勤,一个全劳力每天挣十分工分,每到年底一结算,七除八打扣去各种摊派,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些年,生活总一直还是那么艰辛。
第十五章 丈夫当队长那些年
婚后的第二年年底,我怀孕了,傻傻的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个孕妇,在别人面前也不曾说过,无论轻重农活儿,一天三晌都照常去劳动。
在怀孕两个月后,妊娠反应特别严重,每天一起床就恶心呕吐,一点食欲都没有,就是特想吃上一碗凉粉,也一直没有吃着。
在那个年代,就每天吃玉米面馍馍还不够吃呢!我饿着肚子好不容易熬过了反应周期。
1975年这年,二十二岁的丈夫被评选为生产队长一任,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带领社员们忙碌在地头田间,派活、记工开会,和老农探讨着种地的经验。
又带领着队里的技术骨干,把未打完的深井修好,又到外地找专业人士和技术员安装管道和配套设施,想方设法的为队里能省则省。
跟着丈夫的一帮兄弟们总打趣的说:“跟着你干,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尽下了苦了!”
千辛万苦终于安装好了井下的管道和配套设施,一切顺利完工,试水成功!
这又带领大伙在各地块里测量,平田整地,修水道,埋上了水管,把队里所有的地块真正变成了“水浇地”。
还学着外地的先进经验,提前用卷好的纸筒育上玉米苗,再把收完麦子的二茬地,平整成“台台田”,栽上育好了的玉米苗,又好灌溉,又通风透光。
当年的粮食就翻了一翻,再也不用骑着自行车去外地买粮了。
丈夫是不分昼夜的扎在生产队里,领着大伙干的是风生水起,热火朝天的。
可是家里挑水磨面,所有的家务杂活,一样也顾不上管。
这可苦了已怀有几个月身孕的我,家里地里的活哪样也不落下,队里的活一天三出勤,该挑就挑,该拉就拉,从来也没有说自己是个孕妇。
憨厚、朴实的我只怕别人说自己男人是队长搞特殊。
那年夏收,我已怀孕五个多月了,挺着个大肚子,照样像往常一样,穿着宽松的衣服,头上带着草帽,在骄阳似火一样,翻着滚滚波浪的麦田里,挥舞着镰刀,照样领着巷子,挥汗如雨,割在麦浪的最前面。
只是不如往年,腰疼的一会儿就想直一下腰,看着金黄色的麦子,一咬牙,又继续坚持下去,嚓、嚓、嚓的又割了起来。
第十六章 生活中的磨合
在生产队把麦子收割完,人拉马车载的到场里,经过摊、晾、碾成颗粒后,才分到了家里。
家里五口人,公公婆婆和小姑子。这年收成还算好,分了好几百斤的粮食,算是丰收年了。
那天早上赶下地之前就和丈夫说好了,等十点钟从地里回来再晾晒麦子。
十点钟我从地里赶回家,准备和丈夫一起晒麦子去,一到家却见他躺在坑上生着闷气,地上还摔了个农药瓶子。
我见状就焦急的问:“不是要晒麦子么?太阳这么好,怎么躺着了?”
丈夫却瓮声瓮气的吼道:“少管我!”
丈夫的一通乱吼;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又转身问婆婆去。
一进屋见婆婆也坐在那儿气呼呼的拉着个脸。
“妈,怎么了,不是说好要晒麦子么,他怎么了?地上还摔个药瓶子?”
这一问不打紧,只见婆婆“蹭”的站起来,毫不示弱的指着外边吼道:“让他死!他死了我这老羊皮换他个羔儿皮哩!
显然母子俩又杠上了,连这狠话都能骂出来了!
我吓坏了!我哪儿经过这场面,也从没见过这阵势,我在娘家父母脾气好,说不上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也备受父母的百般呵护,这可是亲生母子俩吗?
还好丈夫没事,可能只是性子急起来,摔了药瓶子。
那天,天气特别好,我不知道他们娘俩什么原因,也没有晒成麦子……
从那以后,生性腼腆的我就怕了婆家人,好像心里已有阴影,本来话就不多,这下更变得少言寡语了。
我每天小心翼翼,只是低头做事,丈夫性子急,有时候在外面队里的事稍有不顺心,到家就发火,娘儿俩就杠上了,婆婆犟不过儿子,就拉黑着脸对着我撒气。
我也一声不吭,逆来顺受。只有悄悄背着人擦掉委屈的眼泪,从来也不会吵闹。
一直到种麦子的时候,我已怀孕八个月,还给队里的年轻人一样下地干活。
在棉花地里插播种小麦,提着一筐肥料,跟着犁地的后面撒肥料。棉花棵和棉花桃把本来就浮肿着的腿脚,绊的紫一块青一块,我一直咬着牙坚持着把小麦播种完才停歇待产。
第十七章 儿子的出生
1975.9.21日下午,我正坐在纺车前纺线,忽觉得肚子疼的厉害,知道自己要生了,才告知了婆婆,我咬着牙一声也不吭,忍着阵阵剧痛,丈夫叫来了村里的接生员,三个小时后生了个男孩,因平时也没当回事,孩子生下来就挺瘦小。
我又因为营养不良,孩子都三四天了也没有奶水,只有十九岁哪会弄孩子呢!婆婆眼睛又不好,一月子里就用乏炭烧些小米汤热馍馍,炒些从自家院子种的冒秧子白菜,用猪油炒一点葱花,也就算是特殊照顾了。
小生命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欢乐,十多年了家里没有添丁进口,但也增添了新的忧愁。
更意味着家庭的纠纷,这婆媳之间、夫妻之间的磨合,生活的艰辛才开始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俗话说: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
在孩子四个月以后,婆婆在家帮着带孩子,我就又去生产队下地劳动了,因添人加口,一家人得过生活。
丈夫是队长,还是全身心的扎在生产队里,这家里家外的吃喝穿戴都得我去操劳。
因孩子奶水不够孩子吃,就买了只奶羊做贴补,我每天下地回来顺便捎带割些青草,回到家挑水,做饭,洗衣服,磨面、喂猪、喂羊、照顾孩子。
一家人的缝衣服、做鞋子都是手工,我不分昼夜的样样都要亲手料理,常常熬到深更半夜。
那时是集体劳动,每个全劳力每天挣十分,还得扣除其他,到了年底才能结账分红。
光是大人还好说,这有了孩子花销就大了,必须省吃俭用的过日子。
那时队里买的化肥少,大部分都是农家肥,给队里交农家肥也能算工分。我就又买了猪仔、兔子、小鸡,养着增加收入。
日子在忙忙碌碌、磕磕绊绊中度过,那时想要挣钱还真不容易,还没有市场开放,一切都是以集体为重,也没有私心杂念。想干些什么,又怕说是“投机倒把。”要割资本主义尾巴。
那些年,人也都保守本分,过日子精打细算,从来也舍不得乱花钱。也没舍得给孩子买过玩具,就买了一个小铃铛,买一毛四分钱一两的散饼干,可以哄孩子一个星期。
有一次,我把攒的鸡蛋提上街去卖,十四.五个鸡蛋才卖一元钱,一筐鸡蛋卖了四.五块钱,末了还剩三个有磕破口的,卖给烧醪糟的人家只给一毛钱,再拿回去又怕蛋液流外面了。
心想,自己养鸡下的蛋,却从来也不舍得吃,今天就破例一回,再花了一毛钱,就把三个鸡蛋烧了一碗醪糟喝,从来没有在街上吃过的我,又生怕让别人看见,也没等凉了就一咕噜喝下去,把上颚烫的疼了好几天。
第十八章 千辛万苦盖房子
艰难的日子在岁月里一天天走过,1977年夏天,家里住的房子顶棚上一直掉土渣,把顶棚裱糊的花纸都砸下来了,墙面上还有几处裂缝明显也增宽了。
万一哪天这房子说不定要塌下来可就麻烦大了。
丈夫决定把房子拆了重新另盖,当时可是啥也没有,丈夫从地里干活回来捎带用小平车拉些土,晚上再打成胡基(土胚块),作为建房子时代替砖用。
就只买了六千块砖,用做前檐墙窗台下面的面砖。
那时可是连温饱都顾不上的时候,农村很少有人盖房子。
丈夫当时也只有二十三岁,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拆就拆,家里也没什么家具,就刚分下的几口袋粮食,搬到了离家不远的队里的养猪场,里面有几间破旧的厂房。
我就在地上铺了些麦草,被褥一铺就和孩子婆婆一起住进来了。
丈夫叫了几个人,三下五除二 ,一天就把房子拆了个一马平川。
我望着满院子的废墟,家,成了一片瓦渣滩,愁的我的眉头拧了好几道弯。
老话说:“娶媳妇,盖厦,提起来害怕。”
这拆房子容易,盖房子难,这一砖一瓦,门窗木料,缺一不可。
丈夫就叫木匠用拆下来旧房子的木料作为原材料,做了几个新式门窗。
买了钢筋焊接成钢梁做的大梁,其他的就都用拆下来的旧木料凑合着用。
用了二十天时间,总算把房子主体上去了,为节省工钱,接下来房子里面的活就丈夫和我两个自己做。
建房子里面其实还有一半的活,砌内墙、搭顶棚、盘炕、铺地砖,丈夫又不会干匠人的活,就边学边做,干不好了一着急就冲我发脾气。
我是和泥搬砖当小工,吃苦受累又受气,又不会和丈夫吵,受委屈了就知道自己抹把眼泪。
五间北房好不容易盖好,搬进了新房子两个月不到,婆婆就吵着闹着要给我们分开过,我不同意分,婆婆说:“我做三口人的饭就轻松,怎么非得让我做五六口人的饭吗?”
我心想:“几时吃过现成饭啊!”又不敢和婆婆顶嘴,只有不吱声。
总觉得又没有弟兄,反正家里所有开销都得我们自己,分开过更费钱。
可是婆婆自己就把家里仅有的那一块破案板滚了过来,一个条盘就是吃饭用的餐具,非要让我们单过。
当时家里穷的叮当响,一口破锅里面还是十字八道的口子呢!连个小板凳都没有一个的,丈夫拗不过婆婆,就买了两口锅,两把刀,几双碗筷,这样就算给分了家。
我哭了一天没做饭,想着婆婆的话:“我做三口人的饭就轻松,非得让我做五六口人的饭吗!”
我怎么就连自己的饭都做不了吗?
事已至此,只好擦擦眼泪给自己和孩子做饭去了。
未完待续……
点下面蓝字可接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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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淡淡的云
2021.2.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