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蜚短流长,去日留痕。很多人都在寻找逝去光阴之中留下的印迹。
我也在寻找。
在深圳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利禄场中修仙,亏我能想得出来。没错,以我的智商和天赋我根本想不出来,当然是有高人指点。
要是我自己选,我一定一头扎进雅鲁藏布大峡谷,跟墨脱县的门巴人一起披星戴月;或者跑到神农架,喀纳斯,到那些有传说的地方打坐。
毕竟,修仙是一件严肃认真的大事。
我,其实只是带发修行。
说带发修行其实有些大言不惭。因为古时候的带发修行真的不是虚指,不是像诗中描写那般“千里江陵一日还”,千里不是千里。古时候的带发就必须有头发。
可是我,说是带发修行,可是带的是假发。要说不是带发修行吧,可我的头顶有没有那戒疤。虽说现在法律上禁止烫戒疤了,这也让我失去了与众人区分开来的最明显标志。
东山寺巍峨高耸,依山傍海,风水上说的宝地。
以前的东山寺,不是这么一般模样。
以前,是十年前。
当时的住持智明禅师,也不是现在这般暴发户的模样。虽说住持都必须头圆脸圆耳垂长,可他那是还没有这么大的肚子。
那时的东山寺,也是陈旧不堪,蜘蛛结网,老鼠爬墙,偶尔的香火也像是守株待兔里的兔子,百年不遇。
十年,弹指一挥间,变化竟然如此翻天覆地。
我跟智明禅师是无话不说的朋友。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都没错。
当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不离不弃,现在他时来运转,对我也是相守相依。
两个大老爷们这么形容虽说有些别扭,但除此以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代替。就像古罗马帝国最强盛时期,最精锐的部队大多都是由同性恋组成的,据说这么组合而成的部队会大大降低内讧和相互背叛的情况。
我的性取向还是很正常的。
跟智明禅师太熟了也不好,每当看到他一本正经跟人说话,我总是忍不住想笑。
其实他是一个很俗的人。
人俗不俗,还真是一眼能看得出来的。按理说谁俗他都不应该俗。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任务,要普度众生,让人认清苦海,早日回头。
可是他偏偏俗不可耐。
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也许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许是同性相斥,反正我从来都觉得他是芸芸众生之中需要被醍醐灌顶的一类人。
世事,总有很多让人想不明白。
就像我搞不明白我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修行。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答应那位所谓的高人。地球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来拯救苍生呢?
我连一只苍蝇都救不了……
现在的修行,不比上古时候。那时候,不需要劳作,不需要考虑生存问题,只需一心一意修炼即可。
而现在,除了修炼,对我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生存。
在深圳这么一个纸醉金迷之地,虽说东山古刹不在关内,可附近一碗最便宜的拉面也要十块钱了。
修仙之人还玩吃拉面?神仙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是呀,我也很想知道同样是修仙之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更加可气的是,原本东山寺对面的一片小小海滩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物价有进一步上涨的趋势。
为了修仙,更为了生存,我只有在东山寺周围不停的更换工作,以求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挺过来。
现在,我工作的地点离东山寺也就一公里左右。每天晚上下班,我都会穿上夜行衣,在茫茫夜色的掩护下,急速向东山寺前进。
一路上瓜果飘香,一路上五颜六色,这些对我来说,都如同声色犬马一般,妨碍我的精进。
不得不承认,东山寺越来越气派了。远远望去,“苦海无边”四个大字映衬下的牌匾高悬,让人苦闷,让人恍惚,让人找不到方向而迷迷糊糊往前游。殊不知,“回头是岸”竟然就在身后。
不知回头,又如何能够上岸呢?
再来说说智明禅师的俗。
他给他的狗取名叫小花。
小花!多么俗不可耐的名字。更可笑的是,小花是一条公狗。更更可笑的是,每当大雄宝殿前有漂亮女香客前来磕头上香之时,小花总是会准确无误地跑到女香客跟前,抱起她们的大腿在光天化日之中无数佛祖的众目睽睽之下做活塞运动行苟且之事。每当这时,智明禅师就会用训斥的语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小花,你给我过来……我还没干呢你倒先干上了……”
留下满脸通红的女香客和瞠目结舌的我在风中摇曳。
女香客离得远,听不到智明禅师说得话,可能她脸红是因为明白小花动作的含义吧。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智明禅师的训斥,小花总会大摇大摆的从我跟前走过,像是如同示威一般,然后一个箭步窜到智明禅师的脚下修养生息去了。
“你好歹是一殿住持,怎么满肚子男盗女娼呢?”我望着智明禅师,虽不言语,可眼神里却说明了一切。
我总是怀疑是否在那一刻,小花不是一个人,呕不,一只狗在战斗,而是被智明禅师灵魂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