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7日
峥的中考成绩终于出来了,637分,提溜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其它家长可能也跟我一样,总以为自已家的孩子是最优秀的,考不到前几名,终是留有遗憾的,期盼也好,虚荣也罢,反正孩子极其开心,总分730分,他说整个初中就最后认真努力了两个月,和全区第一的也就差30分,地区实验中学择优班分数线不过就是620分,超了十多分呢,挺好的。倒也是,要啥自行车啊,从小学到初中,咱教育孩子一直是放逐天性的,没像别人家死看死守,整个初中只有刚入校时考了一个年级第一,其它时候并不特别突出。何况山里的孩子放得有点野,在初中,也犯了打架、早恋等各种毛病,而且我们夫妻也常常把架吵得很凶,肯定影响了孩子的成长,能考成这样当然已经很好了。
2015年7月15日
这段时间,打听了很高中家长以及孩子的初中老师,在选择高中的问题上,大家意见基本一致,本地区的实验中学坚决不能上,教学质量和学习氛围都不行。尽量去省城或其它省内出名的高中,办不了学籍借读也行,因此报考的时候报的是当地普高,没敢报地区实验高中,因为地区实验要是录上了就不让去别的学校借读,目前的问题是用什么路子才能找到接收他的好高中。
为了找到好的省内高中,联系了好多人,好多学校,普遍的答复是不好办,理由是我们地区不愿意生源外流,我们地区教育局去年就到省厅告状了。情况倒是属实,但我想一是成绩不够高,二是人脉或经济实力不够,以前年度不是好多学生都到外地读高中了么,老话讲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2015年7月20日
各种折腾,只有一家省内农业县城的高中合适,据说管得严,教师负责任,学生朴实不攀比,每年都能考出一两个清华北大的,教学质量和环境传说要比本地区实验中学强很多,也是省重点高中,可以借读,可以住校,要是学得好,学校还会帮助办理学籍,分数没什么要求,过了本地区实验高中录取分数线580分就可以进,以前年度不收实验中学分数线以下的考生,今年因为别的地区不招我们这儿的孩子,当地政府为了搞活经济,也支持学校招收分数线以下的孩子,据说打算收一年六千的学费,然后敞开了招学生。
山沟里的孩子本来也没啥好选择,分数线以上的孩子,不想去当地实验高中,又去不了别的学校,只能选这个学校。分数线以下的孩子,读普通高中更没有希望了,能考个二本都是出息的,学费一年六千在这个年代也不扳人,都更愿意选择这样的学校。
对于我们家庭和孩子成绩来说,如果去省城选择高中,一是选不到前几名的高中,二是费用高也就罢了,为了孩子怎么付出都可以,关键是不能住校,我们的条件还做不到辞了工作到省城租房子陪孩子上学,那么这个学校也是唯一的选择。
和学校联系了,把孩子的姓名、身份证号、准考证号发给了他们招办,然后就等着学校通知什么时间去报名。
2015年7月23日
既然选择高中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能听别人说好就全信了,当然要先到实地看看。趁着报名前看看学校到底怎么样,不好的话还可以再想办法,可以的话就顺便就领峥走出大山开开眼界,增强孩子对山外世界的期盼,高中能够努力学习,我们夫妻也很难得出一次远门,就跟着一起放松放松。
明天出发,我用手机查了一下,这所学校离我们家841公里,和到省城差不多距离,不通火车,需要中途转客车。那就开我那辆新买的二手车走吧(别喷,二手车,等我们夫妻工资从每月2000多涨到5000吧,我一定买辆新的,国产的),我们家孩子妈是一个不能离开我也不能离开孩子的女人,买车也是为了将来孩子到外地上学探望方便,当然顺便满足一下我们开车的愿望吧,实际我们小县区上下班根本不用开车,慢慢走十五分钟也到单位了。
800多公里预计一天车程,至于后面如果选定学校要带峥去哪儿开眼界?就再议吧。
2015年7月25日
在峥和峥妈的欢笑声里飞奔在路上的感觉真好,每当这种时候我的身体里都浸满了诗意,身后的大山一甩千里,像是挥别了过去带着一家人奔向全新的希冀,尽管我知道我还得回到那一成不变的边境山沟生活,但有个人要远离我们踏上全新的征程,尽管他可能不希望带着我们的期盼、带着我们满含深情而专注的目光,只想和高速两旁黑土地上疯长的苞米一样在这盛夏的热风里摇曳飞扬,伸展着硕长柔弱的腰身去迎接烈日的炙烤。
2015年7月28日
都属于祖国东北,这个县城天气可比我们大山沟里热多了,有点像久违了的南方夏天,日头晒得人直想往树荫里躲。小县城不大,很规矩,“井”字形的主干道,正南正北的,方向感强的人估计一周就摸熟了。
当地人质朴、热心,特别好沟通,我在逛早市的时候,身边一辆白色的SUV在拥挤路上刮到了一位大娘的肩膀,“咣”地一声,吓人一跳,大娘趔趄了一下,眼见着倒车镜都刮得合上了,因为我头一次开车出远门,没处理过事故,就站下想看看他们怎样处理这样的事儿。让我很意外的是,SUV还没停稳,大娘晃了晃肩膀,就冲车摆手:“走吧,走吧,没事儿。”
说到早市,物价必须得提一下,东西出奇的便宜,我不知道别的城市的东西价格,但比起我们山沟来,很多农产品至少低一半,反正好多年我都没见过活的小鲫鱼十块钱能买四斤的,不光是农产品,其它日用品和饭店、宾馆的消费都比山沟里便宜很多,想想也有道理,我们山沟里什么都不能自给,全部需要外进,当然要贵了。
与物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县城里街道上跑着很多白色的丰田大越野,还有为数不多的小跑,至少我看见了兰博基尼、保时捷、法拉利,看来物价并不代表消费水平。
学校很正规,规模也够大,设施设备应有尽有,和想像的基本一样,在当地绝对是高等学府,用当地老百姓的话说,进了这个高中的门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好大学的门槛,尽管之前所做的功课让我觉得这是一所不错的学校,但这么高的评价还真有点儿始料未及。
峥对学校感觉一般,他认为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是,对他来说,高中无非是远离快乐、远离网吧、披星戴月埋在书堆里找不到黄金屋、遭遇不到颜如玉的暗黑三年,所以什么学校都一样,我也不知道这孩子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读书这么提不起兴致,这应该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2015年8月5日
索性就一路向南吧,在大山里呆久了,峥和我们一样,看什么都很稀罕,不过他始终不能表现出和妈妈一样的愉悦与兴奋,峥的性格就是这般,欢喜藏在心里,脸上很平静。在他嘴里很难听到对沿途美景和繁华世界的赞美和感叹之言,能说出还可以之类的话就是极高的评价了。大概跟我一样,愿意装成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又或是心中蕴着大世界,这点儿小情景确实掀不起什么波澜,再或是心中存着对未来的焦虑,无法彻底开怀。直到他在上海交大思源湖畔长椅上张开双臂仰望星空的那一刻,我才明显感受到他心里的澎湃,还带着一丝落寞,我忽然意识到长椅的那一侧,缺了一个袅袅依人的身影,而这个人的缺席应该才是没有欢笑的根源。
对于峥的早恋,可能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没有拚了命的去反对,但我打心眼儿里更愿意看到一个侠骨柔情、阳光温暖的大男孩。
2015年8月10日
横穿祖国的旅行马上就要结束了,新奇、满足、开怀、意犹未尽。对峥来说多彩又轻松的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回到大山之后,急吼吼的各种聚会、各种离别,家是很少回的。每次都是在妈妈的催促声里极不情愿地拧回来,然后家里又是各种小朋友的来来往往。
妈妈的意见很简单,和峥在一起的生活越来越少了,要求他尽可能多回家呆一会儿,那怕不回家吃饭,也得回来睡觉,反正她能看见他就心安。
和学校简短的沟通,学籍挂到本地的普高,算是到小县城的高中寄读,以后在哪儿高考只能到时再说了,8月14日、15日两天办理入学手续。学校只收正常的学费、住宿、伙食、教材费等,580分以上的学生不另外收费,准备几千块钱就成。孩妈早早就请好了假,把峥的衣服、日常用品、书本等各式东西收拾妥当了。
算了一下,我们一家三口坐火车去加上倒客车,每人单程平均250元,送完峥我们再回来,路费1250元;如果开车来回,过路费单程250元,来回500元,燃油来回大概在800元左右,合计1300元。关键听说我们地区有近400名学生去那个学校,加上送的家长,火车票肯定很难买,到学校后我们再在那儿住几天,给峥临时买点儿东西还需要打车,和峥妈一商量,不如还是开车去吧,大热的天,省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