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伞

又是一个阳光饱满的日子。

粉色木芙蓉开得正应景。

普林记得,上一次,还是自己的17岁生日,和隔壁阿梨的节日——成人礼。

刚踏出铁门,地上的砖红泥,黏在他露出脚趾头的鞋上,一只黑猫在叫。

普林顺着路走,三年前进来,他记不太清楚回去的路了。不过,拐进公路处,似乎有一长片粉色的云。

路边荒草长势不好,啄食的鸟叽喳叫得人心烦,一块小石头,飞出巨石的阵势,黑猫惊恐逃亡,一身猫叫——凄厉、响亮。

三年,竟有些想念隔壁阿梨,毕竟小,而嫩。

喵——

黑猫突然窜出,普林受到了惊吓,又是一块石头,又给逃开。

普林不甘心,弯腰,手攥紧又一块石头,跟上逃亡的猫。

一个直角拐弯,猫,丢了。

普林无法,石头一丢,咣当——

抬眼看去,竟是一长片粉色,中间藏朵红色的,格外亮眼。

普林心想:这猫倒是个引路的。

没有风,红色木芙蓉,竟摇晃了。

普林走近,树下阳光斑驳,红色转头了。

眼前的女人,一身红色羽绒服,红裤红筒靴。

“还是怕冷吗?”

“阳光不晒人的,这是秋天。”

“伞,挺好看。”

“还是笑着好看,回家吧!”

普林伸出手,拉住阿梨小手。

“怎么毛茸茸的?”

“呀!”普林挣脱开阿梨紧紧不愿松开的小手。“这猫是你的?”

良久沉默,一身猫叫,温顺而怯懦。

“挺可爱的,走吧。”

普林走向前,“叫得和你三年前一样。”

普林往前走,没再去牵阿梨小手。

“你怎么瘦这么多,是长高又抽条了?”

“快跟上,回家,想你好久了!”

“诶,慢些,你还着急上了。”

“诶,等等,别跑!”

绚丽的一朵红,从深到浅。

不见了,消失在远处木芙蓉下。

普林停住脚,一身猫叫,在脚边。

这次准了,黑猫在一个美丽弧线后,地上弹起,几片芙蓉花瓣,由粉变红。

普林看着远处芙蓉花,手上一重,是那把红伞。

阿梨三年前似乎更瘦些吧?

红伞轻了,黏了,地上的黄泥一般。

芙蓉花变红了,落了。

普林的脚,似乎越来越重,身子往下沉,阳光还是好,眼睛都要刺瞎了。

普林没打算动,由着身子,沉,再沉,沉下去。

还剩两只眼睛,一只手,握着红伞。

阿梨回来了,披着一身芙蓉花,“伞落下了。”普林觉得,梨子的声音似乎变了,三年前,绝没如此,这声儿,来自地狱吧。

眼睛被红色掩埋了,手上一股劲儿,红伞被扯走。

“三年前的那天,是大雨天吧。那阿梨呢? 死之前,没知道我进监狱吧?”

——052号房,普林,半夜猝死,死因暂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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