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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六期主题是:路随心定《孝子》
鸽子汤已经炖了三个小时,砂锅里不断飘出阵阵香气。小王倚在灶台旁,举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又调了调火候,转身把保温饭盒挨个打开,装上已经做好的红烧排骨、清蒸鲈鱼和山药瘦肉粥,最后尝了口汤,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老爷子保准爱吃。”
看了看表,已经4.07了,他迅速打包,穿好外套,拎着菜飞奔出门。虽然厨房已经一片狼藉,但准时送到病号饭,才是重中之重。
小王这次年假似乎和上班一样忙碌,每天三点一线,家,菜市场,医院。虽然忙活,但有盼头,所以就不会觉得累,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在炊事班的日子。
小王复原前是部队炊事班的战士,他很小就会做饭,喜欢研究吃,又懂得察言观色,到了炊事班,干得得心应手。
从入伍那天起,他就立志要在部队入党,再考士官学校,他要让爹妈因为他,脸上有光。
初中时,小王跑步很快,代表学校参加过九县联赛,爹妈说赛场上的儿子让他们脸上有光,但爹妈只和别人说儿子体育多厉害,从没说儿子的其他学科基本不及格;高中毕业当了兵,爹妈说有个当兵的儿子,让他们脸上有光,但爹妈只和别人说儿子是当兵的,从没说儿子是在炊事班做饭的。小王慢慢明白,爹妈有时是真的脸上有光,有时却不是真的。
他觉得他知道怎样能让爹妈脸上真的有光,可有的事急于求成,往往会适得其反。当初,收到入伍通知,小王第一时间告诉了爹妈,但退伍的真正原因,小王对爹妈只字未提。
部队入党竞争激烈,在发展对象悬而未定的那段时间,营长来部队视察。小王为了争取入党名额,在晚上私开小灶,做了几个硬菜,想偷偷给营长送到房间。哪成想,那晚七八个领导都在营长房间,小王走到营长门前,听到了多人的说话声,想掉头撤退,却赶上里面一位领导内急,急着开门要去厕所,正好与端着丰盛“小灶”的小王撞了个正着。营长当众上纲上线批了小王一顿,还要求他得自掏腰包补上炊事班当晚食材的费用。
成长也许就是让人看清,人生的路走着走着就会出现分叉口,不停地走,就会不停地出现分叉口,那个最初设定的目标,看着近,其实很远。
小王以为“小灶”事件已经处理完了,可连长不这么认为,连长觉得营长一定认为他这个连长当得不合格,所以,连长把“小灶”问题当成了正风肃纪的契机。小王也因此没有了当年发展入党和当年报考士官学校的资格。
复原是小王没有选择的选择,满腹委屈无处诉,人生似乎荡到了谷底。直到连长打来电话:“你们这批复原兵有一个名额能进市商务局,张局长是我亲娘舅。”
人,没经历过低谷的沮丧,不会体会到柳暗花明的畅快。
到商务局报到那天,小王给爹妈打了电话,爹妈很激动,说:“有个当国家干部的儿子,爹妈脸上有光。”爹妈这句话让小王的工作干劲更足了。前段时间,局里人事调整,项目科长的位置空了出来,小王立刻想到:“如果当上科长,爹妈一定更会脸上有光。”
去医院的路上,小王开着车,嘴里哼着歌儿。这一周,不但每天给局长老爹送饭,而且菜都没有重样的,到了医院,忙前忙后,那是相当尽心。临床的病友都羡慕:“老张,你咋有这么好的大孙子呀!天天带着好吃好喝来看你,真孝顺!”小王觉得临床大爷说得对,张局长这个亲儿子才只来了两天,他这个伪孙子可是一周满勤,确实孝顺。
小王是真的心甘情愿做这些,因为没有张局长,他根本进不了商务局,也去不上最热门的项目科。现在项目科长有空缺,张局长说会考虑他,这别说孝顺局长一个爹,孝顺局长全家,此刻的小王都不在话下。
车转个弯,进了医院停车场。病房里,今天竟然没人陪床,小王没多想,只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配角成了主角,只管好好发挥就是了,也确实表现突出,病房里全是老爷子和他的笑声。
一上班,期盼的惊喜,没等到,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张局长涉嫌违纪违法,已被检察院立案审查。同事们说:“听说张局是在他父亲住院第三天被抓的,他挺孝顺,和检察院一再说,别让他父亲知道他的事,脑梗最怕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