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办公室像座透明的玻璃囚笼,白炽灯在落地窗上投下重叠的虚影。键盘敲击声规律如心跳监测仪,咖啡杯沿凝结着褐色的泪痕,抽屉里褪色的药盒与薄荷糖混作一团。
他的衬衫第三颗纽扣总忘记扣好,露出的锁骨凹陷处盛着苍白的灯光。每当屏幕蓝光暗下去的瞬间,瞳孔里就会浮起相框的倒影——去年今日的游乐园,旋转木马前飘着粉色气球,穿碎花裙的身影在取景框边缘模糊成色块。
打印机吐出的A4纸带着余温,像极了病危通知书颤抖的触感。他把脸埋进文件堆砌的堡垒,让数字在视网膜烙下灼痕,直到黎明撕开天际线,却照不亮瞳孔深处坍缩的星云。
咖啡机第17次发出空转的呜咽时,晨雾正漫过相框里最后半张笑脸。碎纸机吞掉错印的合同,齿轮转动的声音很像骨灰盒合盖时的轻响。
他不是在工作,他只是在用成堆的待办事项堵住记忆的裂缝,让机械性的忙碌冲淡每口呼吸里沉淀的硝烟味。当全世界都夸赞他的敬业,只有凌晨四点的监控镜头知道,那些在卫生间隔间里突然僵直的背影,是如何被抽水马桶的轰鸣声掩盖了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