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困在一种苦恼的家庭关系里:我跟我妈不亲密,跟我外婆那边亲戚不来往,我也很难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我从小就不喜欢去外婆家,初中过年去外婆家拜年,我跟家里人骑自行车去,骑到半路上我会自己偷偷地跑回家;有一次我大舅来我家,我却躲到奶奶家,把她家门朝里面反锁起来,任凭大舅在外面怎么喊我就是不答应;外公外婆生病、老死的时候我一次都没去看过。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却迈不动步子。
我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去外婆家,她家过年宰猪,我和我妈、我哥三人会在她们家住好多天,吃猪肉;以前她家屋后有两棵大柿子树,每到柿子成熟的时候都会去摘柿子;冬天他们家还有成熟的甘蔗或者我妈去拿或者舅舅送过来。小的时候,大舅妈是做缝纫的,每年过年我们的新衣服都是她给我们做的。每次妈妈去外婆家或者舅舅来我家,不管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都要往家带。我长大以后,我爸过四十岁生日,我哥结婚,我结婚外婆都送东西了,记忆深刻的是我结婚外婆送的是一床蚕丝被。
我哥结婚、我结婚,我家请人接客都是大舅掌勺做的酒席,我家、亲戚家、村子里有人去医院看病,都托大舅找他们那边的亲戚行方便去芜湖看病。连我毕业以后第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是托大舅找的亲戚帮忙才得以干了近三年!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外婆家人就是好吃懒惰的,好赌钱打麻将的,一开始是小舅找对象不好找,我爸戏说相亲的对象可以坐两桌了;后来对象有了,就神乎其神地传小舅母多么厉害,不孝外公外婆;再后来,就是传大舅家小表弟找对象不好找,大表弟在江苏买的房子三十平万米。
从小到大,先是我奶奶说我们疑神疑鬼地有疑心病,并且举出各种例子;后来奶奶去了,我爸又开始说我妈疑神疑鬼地有疑心病,怀疑我嫂子、怀疑嫂子妈妈,怀疑我爸。还有我妈,我们一家人都学会了一样事情,就是嫌弃我妈。我妈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句话,我家里人都有可能去嫌弃她、指责她,大到我爸,小到我侄女。我妈就是在这样被否定的环境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连她自己都一直承认“我是没用的。”虽然很心疼她,但是,也忍不住地去说她。
反正,那边亲戚给我的印象都是不好的。我下意识就不敢接近他们。看着别人跟外婆家的亲戚亲密无间,我也很苦恼,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做个正常小孩呢?
我爸你别看他个子不高,口才倒不赖。现在我每次回家,就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要说我妈坏话,说她跟谁关系都搞不好,说我妈年纪越大会越坏。枉我妈跟他生活一辈子,好吃好喝的都给他吃。我爸现在最过分的是动不动就跟我哥、跟我说,把我妈送到我们地方住,一年他贴一万块钱,感觉跟我妈生活在一起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让他不要种地了,他说从过年到现在他们种地挣了三四万,不知不觉都花掉了。买鱼买肉要花钱、每个月话费、水电费要花钱,自己要做酒、喝茶叶。他还叮嘱我,以后不要再拿婆家免费的茶叶,他花蛤两三百块钱买的一斤茶叶好得很。恋花花世界的美好,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少做农活。像我公公种地出意外,一直昏迷不信将近四个月,现在护工照顾着,六千一个月,子女也不是过的很好,还要心里牵挂着他。他们万一出个意外,怎么办?一点不为子女考虑。
他自己喝酒、喝茶,我妈却什么也没有。钱在我把手里掌握着。我开玩笑说你就把钱给妈,她还能把钱扔掉了?他说,如果我妈同意做什么事情都带头,他就把钱给她管。说白了,还是不放心。
就这次,还跟我抱怨说,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带着我两个舅舅在我家哄抢香烟。他非得把人家看得这么穷,这么不堪。
我妈没有什么亲戚,就两个舅舅,现在小舅基本上不来往了,就大舅来往。她也要在尘世有亲人的链接。
我妈说得没错,我爸只认他自己这边的亲戚,自己的妹妹、哥哥、弟弟。
这次我爸还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妈跟我奶吵架,我妈带着我回外婆家,有亲戚让他去接,他说他就不接。过了十几天我妈带着我自己回来了。我想我妈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受过很多委屈,遇到我爸这么强势的人。
我印象里,有一次不知道是我爸还是我妈谁过生日,外婆家没送礼,我妈哭着跑到外婆家,然后我大舅送来了液化气灶。
上一次,我大伯刚过完年过世,我从老家刚回宁波准备上班了,我爸非让我再回去。我说我不回去了,小孩在这里,没人管,他还很不开心。我外公、外婆去世,他都没让我去。足见人的自私!
逢年过节我都给我爸这边亲戚送礼、送钱,我舅的家,我都不知道了。
可能我从小到大,我爸一直在给我灌输这些不好的信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