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既然拥有道德的无为情怀不可能通过培养道德的手段得以达成,是否就会给予心灵的解脱带来无望的境地?我们在对不道德的行为的否定里发现了拥有道德情怀的真谛—它不是通过努力达成的,而是通过对当下的嫉妒之心,伤心病狂的野心,狭窄的猜忌之心等不道德的状态领悟,在领悟的过程中,随着这些不道德的心相状态的消失,拥有这份不嫉妒、没有野心、心胸开阔的祥和心态升起,拥有真实的无为之道德的情怀就出现了。
———赫明华
一,我们的感觉经常遭受时空的公然挑战:常常把宏大高远视为渺小短见,反之也然;常常把过去视为当下,又常常把当下无意识地投射给了未来的理想国。
启明星就悬挂在东方地平线的上空,仅就自己一颗也足以昭示黎明过后的太阳临近了。似乎非常单独,在这种深深的单独里没有丝毫的孤独;似乎非常沉默,在一种无思想造作的沉默里没有一丝的寂寞,这难道就是它无为的美德?
从开天辟地的荒漠起,启明星就沿着这样一条铁定的规则运行:每天从落日的黄昏开始缓行于黎明的故里,即使在这黑白交接的故里仍未同黑暗一道消失,却带着自身的那份特有的光亮迎接东方的第一缕朝阳。
独来独往是它早已习惯了的自然轨迹,在这种被约束的轨迹里,它每天都无悔地向着银河系的浩瀚抖落出万丈清晰的光茫,你瞧,那清晰的光也正洒落在东方深蓝色的天幕上。
但感官固有的局限决定了人们只能从启明星的万道亮光中看到了一个亮点。我们的感觉经常遭受时空的公然挑战:常常把宏大高远视为渺小短见,反之也然;常常把过去视为当下,又常常把当下无意识地投射给了未来的理想国。
这种时空的局限性已在很古老的岁月里就植入了人类的大脑,比如,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在拿过去曾经的记忆反应来面对当下,却笃定地以为这就是真正地面对当下。这一错谬本身就是头脑受到时空感局限的一个公案,尽管你可能不认同这一颠覆性的结论。
我们能否以无衡量、无辨析、无比对的态度来真正面对当下的状态,我们总是擅长通过观念来面对当下,而观念就是衡量、辨析、比对的产物,这一产物只能在过去的记忆中虚幻地复活,而不是在当下真实地存在,可是我们的思想只作用于过去的结论而忽视当下的状态,这其实是个天大的错觉:用一个过去的反应引发出的一种观念企图去平息当下的状态,这本身就是一个在思维的层次而另一个在状态的层次,是两个不搭腔的层面,可头脑硬是下意识地以为有一天这两条平行的轨道会在时空的理想国里交合为一点。 此时,启明星躲进清淡的云里,那一片总是擅长遮挡星体的云这次又成功地将启明星的光亮给遮挡个水泄不通。可它的本来面目依旧如故。黄昏时,它趁夕阳西下在西边的天际出现,人们称它是长庚星,天亮时,它趁阳光还未升起仍旧挂在东方的天宇里,人们又称它是晨星;不管人们怎么定义与对待它,它都是以唯一的内涵,在无论有无浓云遮挡的夜里,自在地与月亮遥遥相伴。
就在昨晚西方落日余晖中,启明星仍就以一颗明亮耀眼的昏星名义登上了天际,它没有离群星远去,从黄昏到天明,它就这样默默地在那里放射着令人注目的光辉。
二,夜本身未必代表黑暗,它有着博大的包容精神。但即使这一颠覆性的观点也同以往所有的定义、联想、描述等结论同出一辙——并没有逃出思想造作的牢笼。
月亮将满世界披上了银色一样的素装,即使二层阳台正前方那棵蓬勃的香椿树也逃不出这片月色的涂抹,但它还是将狂放不羁的叶子给逃漏了出去——树叶的影子婆娑地贴在阳光房的玻璃上。 微风有些荡漾,一轮满月经过玉兰树的枝枝叶叶的啃噬后将其残破的影子灵动地活跃在玻璃上。耳畔再次响起刚上学几天就熟悉的那首古老的歌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和着茫茫的月色,丁香树在风中摇摇晃晃如酒醉归人的画匠勾勒出一副《故里静夜》的美景。这寂静的夜啊!头脑似乎因这幅舞动的画卷而无法睡眠。
闪烁的启明星、满怀的月色、摆有茶具的阳台、浓绿香椿树、摇曳的丁香花……这一切都容纳在寂静的夜里。尽管浓夜包裹着这些静静的美,但它们总会以一种说不出的灵动之美,绽放在你的心田,今夜,好美!今夜,人不寐!
夜的本身未必代表黑暗,真实的长夜无所不包容。它其中隐藏着对于错、善与恶、真与假。只是思想造作的假象才误将真善美放置在明朗的阳光下,又误将假丑恶放置在长夜的黑暗里。其实真善美与假丑恶从来就没有分开,企图通过各种体系、制度、学说将其清晰地分开,这一理想国的境地只是意识形态在思想领域里的一种造作。
自然的存在总是将看似对立的东西却以一种看不见的链索将二者捆绑在一起互动:白天与夜晚的交替就是一个很好的实例。当有人利用头脑的才智从自然的运行规则中形而上的提炼出辩证的法则时,人们便以之进行大肆的模仿。制约就这样形成了。
有和无、易与难、高和低、上与下,惯性的思维里只有对立二者,很少有人真的知道第三者的内涵—中间地带。比如有与无这一对对立概念中的中间地带即是有无混合状态。这中间的地带蕴涵着相互转化、相互形成、相互显现、相互充实、相互和谐的神秘机理。能否将心灵也处在中间的地带却是难之又难的事。因为这里蕴涵着无为的智慧,思想无法触及到这一智慧。只有空寂的心灵方能领略到这一无为的智慧之光辉。
三,道德一词本从自然运行中抽象出来的一个理念。当把自然这一无为的品质用于人类自身时,显现更多的是仅对其的模仿行为,而很少升腾出自发的行为。
深夜的浓影游荡在自己造作的轮廓里不能自拔。高楼大厦的浮夸掩埋在灯红酒绿的醉意里。歌舞升平的夜晚常常使一颗浮躁的心绪越发地昂扬;昂扬里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光亮—其实是受到情绪的欺骗,当一颗心死寂般的绝望时,便在漆黑的深夜里投射给自己一个幻想—黎明过后的阳光。
日月星辰,山川江海,春夏秋冬,地火水风,这一切皆被一条看不见的“道”所操控。显现的一切事物及变幻的现象既是通过这一不可思议的“道”表现出来,我们称其为“德”。人类就是自然之道所彰显的一个德体表现。其实“道德”一词只是头脑通过眼睛之视觉、耳朵之听觉、鼻子之嗅觉、舌头之味觉、身体之触觉等五种感官对外部自然界的分析、比对、称量、归纳等行为后,得出的一个用于解释与描述的观念 。当人们一旦把道德这一理念应用到人类自身时,就显现着不同的反响。
道德本是人类对自然万物运行的规律进行观察、比对、分析、归纳出的一道准则v f f g ge,就自然万物本身来说根本不存在“道德”这个抽象的东西。正因为如此它才是无为的,而人类正是有了语言文字,才失去了真实的道德内涵转而只重视道德的培养。
由此我们会问:一个人拥有道德和一个人努力培养道德表现究竟有多大差别?就内涵而言差别巨大。前者是一种不需要努力的境界,是无为的行为,它能自行发出智慧之光,照亮世界。而后者既通过努力培养的道德,它是一种从塑造心灵使其符合某种被称之为道德的社会模式的有为之模仿行为。仅有道德的培养永远不会带来无为的道德所带来的解脱感,而只会带来一种肤浅的平静,给人一种秩序感和控制感。这是所有模仿行为导致的束缚的后遗症。但这种意志力的行为最终摆脱不了冲突进而导致身心备受煎熬的痛苦。
既然拥有道德的无为情怀不可能通过培养道德的手段得以达成,是否就会给予心灵的解脱带来无望的境地?我们在对不道德的行为的否定里发现了拥有道德情怀的真谛—它不是通过努力达成的,而是通过对当下的嫉妒之心,伤心病狂的野心,狭窄的猜忌之心等不道德的状态领悟,在领悟的过程中,随着这些不道德的心相状态的消失,拥有这份不嫉妒、没有野心、心胸开阔的祥和心态升起,拥有真实的无为之道德的情怀就出现了。
四,这不是在给大家抛向了一个无望的境地,而是要拥有真实道德情怀的答案在当下否定不道德的现实里,而不在对它的理想之追求的逃避里。
夜,并未逃出时空的束缚,它仍在思想定义的黑暗里徘徊。启明星在熠熠闪烁着呼唤的光影,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花园里的月季花还是不忍夜的漫长煎熬,硬是将自己特有的一股芳香味道释放了出来,于是,满满的庭院荡漾着满满的香浓,那花香透过窗棂的缝隙扑鼻而入,沁人心脾。夜,在一阵微风投送的清香里格外缭绕着令人难以入睡的美意。
今夜,依然很美,尽管一切都在等待喷薄的那一缕辉煌,但在这种等待中更加令人不能寐。培养自己入睡的意念恰恰更加阻碍自己进入酣睡的梦乡,因为培养入睡的意念是思维逃避不入睡的行为,但这一刻意行为更令自己大脑处在活跃的、兴奋的清醒状态。
培养道德的结果仅是受理念制约后的一种习惯行为,尽管这一刻意的行为被社会道德模式所认同,但并不能令一个人摆脱心灵因贪婪、嫉妒、狭隘而导致的悲伤与苦难。当这些苦难出现的时候,就在提醒你:肤浅的符合社会环境道德的操守绝不是内心持有的那份道德感。真正的道德,是一种能在无论内心还是外境处在不道德的背景时,内心自行散发出的那份道德情怀。
因此,努力行善,未必是真善;努力培养的道德常常是不道德的;一个人努力做到谦虚,很明显他根本不理解什么是谦虚。只有否定假丑恶——不道德的状态,真正的真善美——真正的道德就会到来。而不是皆由不道德的对立面——道德的理想逃避当下的不道德之状态。
黎明带着对暗夜的眷恋匆匆而过,一切都为清晰地显现而让路,一股不可遮挡的力量挣脱了黑暗的把持后,画作万道霞光告别了寂静之夜。
尽管昨夜已经过去,思想对它的记忆的反应并没有停歇:当若干天后,不,假使若干年后的一个风清月朗的傍晚,启明星似乎未经群星的祈请,就独自跃然挂在了天空,这是,倘若你仰头,你会油然升起一股如同不能使人入睡的这一夜的同样之觉受,那觉受似乎化作一股兴奋的语言在说:“今夜好美!今夜人不寐!”
这其实说明你早已不是活在当下,而只是思想之河里流淌着记忆的那首颂歌。
时间:2017年7月25日深夜于北京海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