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

老父亲今年已经八十有余了,眼不花耳不聋。生活简谱,饮食清淡。虽然身体清瘦,但是精神矍铄,走路步态轻盈,骑自行车十几里地,不累不喘。每天乐呵呵的,心态宽容平和,吃穿不挑剔,没有什么事情是他看不开的。

老父亲是经历过生活磨难的。1931年出生的人,幼年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战乱时期,青年时代风华正茂的年龄,又经历了阶级斗争,我家以前是地主成分。我的爷爷因为是一个高级模具技师,所以有些幸运在城市工厂上班,没有在农村接受改造,相对生活条件好一点。但是我奶奶一个人,小脚老婆婆在家带着父亲,姑姑,姊妹四个。奶奶是裹过脚人,我七八岁给奶奶洗脚的时候,见过奶奶的脚,还没有当时我的脚大,脚掌和脚跟见面,脚心折叠,深深陷成一个沟,脚背高高隆起,四个脚趾排列压在大脚趾的下面,整个脚的骨骼是变形的,走路是走不快的。也多亏了我父亲正值年轻,家里的重活,开批斗会,以及上级下达任务通知,都是父亲去送。听父亲说,那时间通知特别多,县,乡,往下级下指令,布置任务以及各个村之间联络,都是靠人去送达。

小的时候喜欢听父亲讲这些事情。上面通知一下,不论是晚上还是白天,立刻要送往该送去的地方。这些任务除了机密的,大部分都是有地主成分家的人去送的。轮到我家时,我父亲去。靠着两只脚,白天好一些,路看的清楚,晚上都是瞎摸走路。遇到有河,河水不深,想抄近路时,就脱掉鞋和裤子,穿着裤头,趟水过去,然后再穿上衣服,接着走。父亲说最怕冬天白天下过大雪,晚上要送通知。有雪反射光线,看的虽然清楚,但是别的村子地形不是太熟悉,晚上又没有人,白茫茫一片,不知道哪里有沟呀,坑呀!人掉进去,可就惨了。所以,每次遇到这样的天气父亲就拿一个长长的竹竿,走到不熟悉的路时走着探着。

后来政策组织年轻人修渠挖河,父亲又去了两年,天天干活,但是吃不饱。后来到了结婚的年龄,和妈妈结婚后,我的妈妈经常因为有地主成分抬不起头而生气,终于在我两岁半的时侯和父亲离婚了,去追寻她的幸福生活了。父亲为了我们兄妹三人,一直没有续弦。既当爹又当妈,在爷爷奶奶和姑姑们的帮衬下,辛苦把我们兄妹三人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绝非是一篇文可以写明白的。

父亲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父亲的爷爷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家业也是从他的那一辈兴起的。父亲小的时候跟着他的祖父上过几天老学,就是以前的私塾,后来又上新学,就是高小,初小的现代教育,所以对以前的四书五经也略懂一些。打的一手好算盘,毛笔字也写的很好。我小的时候,到春节时,老是有乡亲去家里请父亲帮忙写对联。什么东西,他一看就会。磨刀磨剪子,修缝纫机,修自行车,木活做家具,盖房子垒墙,犁地耙地,打磨扬场,缝缝补补,没有他不会的。甚至以前做老式衣服上面,都需要盘扣,父亲都会。全村的人没有谁没有使过我父亲办过忙的。村里红白喜事,动田分地,这些事都少不了我的父亲。因为他会写能算,人又好又心诚,在村里面乡亲们也都特别尊重他。

现在他老了,我们兄妹都各自成家,他也不愿意跟着谁,就一个人在家住,养的有狗有猫,狗狗和猫下崽了,他就把它们带到狗市上,送人。别人给钱他不要,告诉那个人,只要你喜欢养就行。别人欢喜的不得了。

闲的时候,天气好的时候,老父亲就会骑着自行车,骑十几里路到我的店里,不咳嗽不喘气。并会带来一些他自己在门前小菜园里种的茄子,冬瓜之类的蔬菜,给我们。并且长长会说,你们都忙,我在家没事,来你这儿让你看看我好好的,让你放心,不要挂念我。唉!父亲的心呀!真是让我不知道如何报答。年纪大了,心疼他自己骑车跑这么远,要给他买辆老年电动车,他无论如何不叫买,说他现在还可以骑得动,可以锻炼身体,而且方面自然又安全,等骑不动时,再考虑买电瓶车。

老父亲一生历经沧桑,命运多舛,只是这些生活的贫困,艰辛,磨难并没有造成他心境的垮塌,他已研磨透了生活的智慧,心胸越来越嘹亮。没有因为以前的人和事,去记恨某些东西,教导我们要心存善念,长记别人好,感恩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勤劳立志,多学习古人的智慧多思考,好好生活。感恩老父亲的教导,父亲恩情深似海,厚如山,惟愿老父亲永远身心康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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