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小胡同口,围着一群孩子,有大有小,吵吵闹闹,把躺椅上一个耳背的老爷爷吵醒了,用扇子敲打着被大孩子挤到外面的小孩子的屁股:“急什么,不就是一冰糖葫芦吗?晚吃会儿能掉块肉啊?
“没错,这就是老北京夏天常看到的一个场景,一群满头大汗,浑身尘土的孩子们,围着一个长衫被汗浸湿了的卖糖葫芦的大汉身边,大呼小叫,那大汉被炒得耳膜嗡嗡作响,就瞪眼威胁身边的小孩儿:“都别瞎吵吵了,再吵吵我不卖了。”
那群孩子赶紧闭嘴,瞪着小眼儿,排好队,一个个接过大汉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黄光,就像琥珀一样。
糖葫芦,糖和串成葫芦形的山楂组成,你们知道糖葫芦的精髓在哪里?就在那“琥珀”里,制作糖浆的那一熬一蘸的功夫,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我七岁时,父亲曾给我作过一回糖葫芦,结果在吃时,我们只吃到那酸溜溜的山楂,却没有吃到甜甜的糖浆。糖葫芦,糖葫芦,为什么不叫葫芦糖?原因就在这糖中高深的技艺里。一个个红红的冰糖葫芦,蘸上糖浆,就仿佛变得有生命了。可在现在的北京城中,又有几人在卖糖葫芦呢?
老北京的街边小吃中,还有一种糖,叫棉花糖。有的小孩子会以为,我说的是包在塑料包装袋中,只有橡皮大小的夹心棉花糖,但其实,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都知道,那是已经在岁月里消逝了的,甜到心窝里的,棉花糖。这种糖,是用像游丝样的“糖线”裹在一根小棍儿上,慢慢裹出来的。
这种棉花糖,有篮球大小,好似一层层薄纱,能透过十几厘米厚的糖身,看到里面的小棍儿。每次去陶然亭游玩,都要在回来时买上这甜腻腻的一个棉花糖。那卖棉花糖的人身前,有一个大锅,那锅足能装下四个足球。锅的中间,有一个小洞,洞中会飘出如轻烟样的,和头发一样细的“糖线”,这时,卖棉花糖的人,就要取出一个小棍儿,再“糖线’飘出的地方卷上两卷,一个大大的“棉球”就出来了。每次做棉花糖,我都要爸爸抱我,仔细看看。
看棉花糖不但有趣,吃棉花糖更有趣。手中拿着和脸一样大的棉花糖,一口口咬下去,弄得眉毛嘴旁到处都是,回到家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老爷爷了。而这甜到心间的棉花糖,已经变样儿了。
老北京还有一种既好玩又好吃的糖—糖人。制作糖人是一种中国传统手工技艺,制作者都挑一个担子,一头是加热用的炉具,另一头是糖料和工具。糖料由蔗糖和麦芽糖加热调制而成,制作者在稠稠的“糖液”里用棍子一挑,再在平平的一张纸上进行平面塑形,接着,小孩子再一吹,就变成了立体的,当然,不吹的话,也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制作时火候的控制是关键,过热则太稀易变形,冷了又会太硬无法塑形。使用的工具很简单,多是勺形和铲形的。这个糖人是以熬化的蔗糖或麦芽糖做成的各种造型,有人物、动物、花草等。拿着自己吹的糖人,都不忍心吃,只把它小心翼翼捧在手里。而这让我们的童年变得丰富有趣的糖人,也已经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这曾经让几代中国人拥有甜蜜童年的三种糖,已经在无声销毁着。糖葫芦少了,棉花糖变了,糖人不见了。我想去寻找这使我的童年变得甜蜜的糖,才发现,它们只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愿更多人记住这岁月长河中一闪而过,但又带给我们无限甜蜜的三种糖。让它们始终停在我们自己记忆最深处的那个泉眼中,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