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喜欢吴冠中的画,大量的留白。中国风的尽在不言中。
陈丹青说,终其一生,吴先生是个文艺青年,学不会老成与世故。
似乎崇尚极简主义的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泯灭不掉的天真,这份拙朴甚至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褪色。周遭的世界越浮躁喧哗,反而更愿意躲到自己最本真的那个部分里。
1992年,吴冠中所写的《笔墨等于零》在明报周刊上发表,他对于“笔墨等于零”的理解是:“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这话怎么理解呢?两个层次:一,构成画面,其道多矣,点、线、块、面都是造型手段,黑、白、五彩,渲染无穷气氛,孤立的色无所谓优劣,品评孤立的笔墨同样是没有意义的。二,笔墨只是奴才,它绝对奴役于作者思想情绪的表达,情思在发展,作为奴才的笔墨手法永远跟着变换形态。”吴冠中所谓的“零”,实际上类似于“道”。
这段话给人极大的启发。其实画面的极简不只是形式风格的简单,更是作者的情思所在。脱离了“魂”来谈“形”,就算模仿其线条色块,也成就不了大师。
吴冠中将中西方的艺术完美的结合,是“道”的具体表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为成就。而吴冠中的个性鲜明,勇于创新,而不是将中国文化或国学用一种守旧的方式来呈现。他在现实生活中的直接敢言是极简的另一层含义。不用思虑太多,不必周到圆融,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和操守。
极简美学的核心是淡泊与专注。
吴冠中曾在接受采访时说:“作画也要十月怀胎,我必须构思很久才能下笔。想要创新很难,十之八九都不能成功,成功的那一两成,就非常了不起。”
吴冠中的画营造了一个清新宁静的世外桃源,水边村郭,枝头新绿,野鸭戏水,渔船靠岸,像一首淡淡的散文诗或自在的小品文。然而吴冠中先生的这段话却是另有况味,也许只有懂得厚重的人才能把极简描绘到极致吧:
“反刍之草,沧桑味苦,却更接近人生真味。思往事,往往更概括,更突出了某处眉眼,画面随之而呈现简约,强调创痛,呈现无奈——人生之曲,不凭音色悦耳,当亦有未老、将老或老之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