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个夏中,,我来到鼓浪屿,此时正值七月中旬,属于东南沿海地区的台风季。潮热的天气与暴雨和骄阳相互交错着。
因为飞机误点,本应下午就到岛上的我晚上才到。鼓浪屿的游人很多,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互相吵闹着。我找了个地方随便吃了口东西,买好了明信片,准备回旅社去写,明天一早再来看风景。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要下雨了。回到旅社写明信片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着暴雨,狂躁的雨声无情的敲击着房顶,冲刷着宽大的热带树叶。而当雨停时,夜已深。
下完雨的鼓浪屿格外的凉爽,我走出旅社,走在环岛的路上。一阵暴雨将七月的鼓浪屿洗刷干净,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海的腥气。高大的棕榈树被路灯印在地上,宽大的叶子组成了阴影的地毯,橙色的光芒笼罩在这条路上。我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旁边是座椅和西式建筑,对面是厦门岛的中山路。
中山路依旧灯火通明,闪耀的霓虹映照在海水中,投下美丽的倒影。对面依旧繁华,我独自站在这条已经安静的街,望着对面的影子被海浪击碎,再重组,随着风波动着。间或有几只猫从旁边悠闲地走过,它们或驻足看看我,又或直接离去。
我转过身,望着这条路的尽头是高大的郑成功像,黄色闪耀的灯光从他的下面往上打着,显得他格外的金碧辉煌。往前走的路一旁是山坡和榕树。榕树长长的蔓藤缠绕着,带着些阴森,我不敢再往前走了。只好停下来,走回之前的地方,坐在长椅上望着对面的厦门。
风轻抚着,我感到些许的宁静和舒适,此时,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游客或已睡去,或在酒吧玩闹着。我在这片寂静中望着对岸的喧嚣,岛上的喧嚣在我身后不远。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正对着教堂好像在做祈祷。她的个头和我差不多,穿着连衣裙,过肩的中长发略有些凌乱。
我找了家小酒吧坐下时,她正在我的旁边。这是家星座主题的酒吧,蓝色的大门,里面是黯淡的灯光,和故作神秘的彩色拼接装饰。我们要了一样的巨蟹座鸡尾酒,她转过头冲我笑。或许独自旅行的人就是容易对对方产生善意。我们很快聊了起来。
她叫程小灰,和我一样来自北京,一个人来到这里。程小灰约我明天一早去看日出,说知道有个看日出很美的地方。
早上四点,我们就集合在龙头路口,天幕依旧漆黑,路灯还在亮着,只有东方一脚有着些许的光亮。整个鼓浪屿都在沉睡,这里近百年的建筑们也在沉睡。没有苏醒的鼓浪屿寂静而沉默,黄白相间鲜艳的鸡蛋花像假的一样点缀在宽大的树叶间。眼前的一切因为空无一人而显得格外不真实。
程小灰穿着橙色的连衣裙站在我的面前,她笑着拉着我往日光岩跑去。
“快点,不然天亮了!”她冲我喊道。
我焦急地跟着她的步伐往前跑着,之前喧闹的建筑如今安静的立在两侧。那些人挤人的地方也只剩下空旷。随着天色渐变,整个岛似乎属于我们。我们飞奔着路过了那些带有欧洲风情的建筑,那些所谓文艺的小店,那些装饰漂亮的花坛和那些棕榈树。我们路过了晚上看起来阴森可怕的榕树干,攀满了蔓藤植物的岩石,沿着小路,我们一路飞奔。
在我们奔跑时,天色渐明。当我们气喘吁吁地来到日光岩入口时,大门却紧锁着。程小灰赶快拉着往后门跑去,围着山,路过那些高大的榕树和蔓藤后,后门也紧关着大门。除了我们外,还有一群广东小伙儿愣在那里。
“居然关门了。”程小灰一副失望的样子,“算了,我们去海边吧!去海边看日出也不错!”说着,她拉着我往海边冲去。那些和我们一样失望的男生仿佛恍然大悟,跟着我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奔着。
天正在慢慢地变亮,我们为了赶时间,上气不接下去的跑过那一排排的棕榈树,沿着小路跳过台阶,五花八门的店铺在我们身边略过,偶尔有几只慵懒的流浪猫被我们吓跑。终于赶到了沙滩上,我和程小灰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准备就在这里看日出。
这时,跟我们跑来的广东小伙们突然说:“据说那里还有个小门耶。”说着他们沿着海边的路跑了起来。
我和程小灰四目相对,立刻撩起裙子跟在后面跑着,一边是海,一面是山,天上是层层阴云,蒙蒙亮的光正准备破云而出。在这山海之间,我们奔跑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靠着山的一边是鸡蛋花树,飘来香甜的花香。小路尽头是一个山洞,里面橙色的路灯照亮昏暗的潮湿,比外面要冷了很多。穿过山洞,一个铁栅栏门横在眼前。
比我们先到的广东小伙们已经开始翻墙,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们说:“看她们还穿裙子耶。”然后像猴子一样往山上窜去。
我和程小灰撩起裙子就开始翻墙,跳下来后就开始往山上爬。一早上的高强度运动让我这个平时基本不动的人有点吃不消,第一次感到累得迈不动腿。抬头看不只是我,那几个广东小伙也已经快不行了。但我们仍旧坚强的来到了山顶。
山顶,只有我们,天灰暗成一片,初生的阳光将层云浸染成玫瑰色,而自己却躲在深处不肯露头。正在喘气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比我们高的山在对面,上面站满了人,山的最高处是一块大石头。这我们才明白,穿过小巷,翻山越岭,绕海边,过山洞的我们爬错了山。
从山上下来的我们决定在之前准备看日出的海滩上休息下,我们对着大海狂笑着。笑我们起了个大早,瞎折腾了一通,不仅阴天没日出,山都爬错了。
“其实许多时候就是如此,忙了半天结果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程小灰突然说,她站起身望着大海,又转过头冲我笑着,“不过那又如何,开心就好了。”
“是啊,还看到了没人的鼓浪屿,也挺值得。”我笑着说,一路上虽然在飞奔,但景色也尽收眼底。
“是啊,要是一直纠结到底去没去成日光岩的话也不会开心。反正刚才去的地方也挺好的,都挺不错的。”程小灰顿了下,“走的弯路也是路,路过的风景也是风景,即使到了错误的终点,但也是终点。千里寻花花不再,蓦然回首日初晴。”
我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但她没有再说,只是坐在沙滩上望着大海,保持着一种静默。随后程小灰起身去被海冲刷的湿沙滩上写了个不是她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在我还没有看清时,字就被海水冲刷模糊,她回头冲我笑,海水再一次卷走了名字。
“走吗?趁现在没人,我们去看看鼓浪屿的空城状态。”程小灰冲我微笑着,太阳终于从云层中钻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在沙滩,大海,棕榈树,远处的建筑,我们飞奔过的道路,和这座准备苏醒的岛上。
整条岛除了偶尔路过的当地居民,只有我们在游荡。那些在白天喧闹的场所,也只有我们在那里尽情的拍照。阳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晕染上温柔而朦胧的色彩。粉红色的凤凰花和三角梅在绿色的细叶下装点着欧式建筑得岛屿,高大的棕榈树和鸡蛋花更增添了几分热带的异域风情。
我们走过那一条条小巷,嬉笑着相互拍照,之前的翻山越岭的劳累被忽略了过去,早起的困倦也一扫而空。天随着日出渐渐放晴,阴云也慢慢消散。直到听到导游拿着喇叭的声音,我们才往回走。
分别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你昨天晚上说你写东西,哪里能看到啊?”
“微信上给你发链接。”说着,我们互相留了微信。“我回去休息下就走啦,下一站去厦门,明天一早飞机回北京,你呢?”
“我明天再去厦门,今天逛逛白天的鼓浪屿。你知道哪人少好玩吗?”
程小灰想想说:“一直往西北走,那边除了居民外基本上没有游客,十分安静。对了,那边有个金兰馅饼,特别好吃,去那边一定要买好水,那边因为没怎么商业化,渴了没地方喝水。”
我点点头,回到了旅社,把相机充上电却怎么也睡不着,点开程小灰发的链接看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要用记录的方式遗忘,真的会遗忘吗?真的能够遗忘吗?如果忘记了,又为什么要在沙滩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呢?我并不明白她,看完她写的东西后,我进入了梦乡。直到中午才起来,此时的鼓浪屿已经是人山人海。
我突然怀念起早上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宁静,眼前繁杂的人群让人心烦。
在拥挤的人群中,程小灰给我发了首歌,是旅行团乐队的歌。她说,厦门是个岛屿,鼓浪屿也是个岛屿。里面的歌词是这么唱的。
“快要失去 我自己
淹没在人群
无尽的海
岛屿和你
脸上的土
脚下的泥
在豁大宇宙裡
也不过是一个岛屿 ”
程小灰的故事请见--->孤独而不寂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