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盐粒了!”突然有人喊到。孟祥国将头伸出窗外,真的呢。盐粒儿打在窗子上沙沙作响。他支起胳膊,将手腕抵住下巴,看着窗外似盐粒儿一样的雪点儿一个一个砸在窗台上,蹦跶几下,才找了一个舒适的窝躺下。当雪儿一粒一粒叠加,越来越厚的时候,天空一片静谧。染白了的世界,纯洁靓丽。
这节自习课,孟祥国花了十几分钟注视着雪。那时候,老师没来。考试结束了,大家都在谈论考试的试题的解法,估计着对错。他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姥姥家。一开始他按照他家的样子,给姥姥画了一个家。三间茅草屋,一个院子,三间锅屋,院子的东南角是一个手压井,一个苫着草的门楼。门口有一个柴火垛子,一个猪圈,一个厕所。一棵大榆树站在门口东北角的厕所的后面。那是地界。大榆树和厕所一齐,后面是一条淌水沟,沟的那面便是人家的一个沤粪的三角汪。正画着,有人说下雪了,他抬头看了一下,画了几笔雪,就放下笔,去看外面真实的雪。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孟祥国并没有注意到,他正看着纷纷落下的雪儿出神。
“孟祥国!”他顺着喊声看到秦漠站在讲台上,便把胳膊拿下来,坐直了身体。
“大家静一下哈,我说个事,咱就放学。”秦漠今天的声音很温柔,没有了往日的尖酸刻薄。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一个女同学因为厕所人多,结果打上课铃才进教室。在门口喊报告的时候,秦漠问:“你是从哪儿来?地球的那边吗?”那个女同学很老实,羞红了脸,他感觉自己语言冒失,就说:“快回座位上去吧,都迟到了。”跟之前的态度判若两人。
只听见秦漠说:“今天就不上晚自习了。下雪了,都各自回家吧。星期五来校上课。咱们是毕业班了,不要抱怨,如果你能保证考上县一中,可以不来。”
同学们立刻兴奋起来,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个个仰起他们稚嫩的脸庞,初雪的吻一直沁入心脾。即使雪无情掳掠着他们身体的温度,他们却仍然不想错过与雪的拥抱。以致秦漠不得不走出办公室,对着他们吼:“再不走天都要黑了。”同学们才一哄而散,各自回家了。
孟祥国打着旋儿半倒退着往宿舍走。走到门口站住了,李小文已经等在那儿。
孟祥国慢慢悠悠地走到李小文面前,不情愿地说:“你能不能让我回家跟我妈过两天啊?”他往地上一蹲,长叹一口气,悲哀地叫到:“我想我妈了,你知道不?”说完,站起身来,白了李小文一眼,径直往宿舍走去。
李小文撇撇嘴,说:“知道你想妈了。难道你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要去看姥姥的吗?”
孟祥国立马转过身,惊讶地长大嘴巴:“真的?这就去吗?我妈去吗?”
“你妈已经在那儿了。今天是你妈让我来接你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真是,李小文对自己许诺过的事情都兑现了。于是爽快地说:“知道了。”跑到宿舍匆匆收拾了行李,跑到李小文跟前说:“好了,走吧。”
孟祥国面对李小文说话,总是像兄弟俩,而不是父子。李小文也不在乎,只要能经常看到孩子,只要孩子心里知道他是亲爸就行了。一切交给时间。
雪越下越大,当他们来到于慎言家门口的时候,家里只有于嫣然和于若曦的说笑打闹声。于新宇看着两个孩子心里还是满欣慰的。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两个孩子一开始因为这个大姑的到来感觉比较陌生而有些拘束,熟悉了之后便大胆玩起来。孟凡欣和徐惠英在做饭,于建德跟姐姐坐着说着话儿。于慎言不在家,徐惠英说去老三于慎奎老两口一起来热闹一下。于慎言认为自己的女儿就是想耍脾气,在三叔的面前也得收敛一点。
孟祥国一看到于新宇就高声喊:“妈!”一蹦两跳就来到于新宇面前。
“考得怎么样?”于新宇指着母亲徐惠英说:“喊姥姥。”又让他跟舅舅和妗子相认了。徐惠英拉着孟祥国的手,眼泪刷刷流下来,哽咽着说:“孩子,对不起,姥姥想死你了。”
孟祥国任凭徐惠英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他拍着姥姥的背,说:“姥姥,我长得高吧?”一句话,徐惠英破涕为笑。拉着孟祥国的手,前看看后看看,嘴里嘟囔着:“我的乖乖,都长这么大了!都是姥姥的错,害得这些年我都没见过你。”
“姥姥,你弄什么饭给我吃?”孟祥国逗趣道。
于慎言通过闺女于新宇知道孟祥国喜欢吃鸡肉,早就杀了一只大公鸡在锅里炖着呢。
于慎言带着于慎奎和梅秀萍从外进来。多远就听到梅秀萍的说话声,“新宇回来了,太好了,你可知道你恁娘有多想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