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材

在王金庄的丧葬文化里,提前打墓穴的有之,提前打棺材的有之,但大部分是咽气后才进行。老人断气停到板上,孝子们商量着,起草一个治丧委员会名单,然后孝子们按名单到家里磕个头说明来意。委员会最高领导叫“管库的”,下设“受忙的”,“叫后代的”,“做饭的”。

治丧委员会一经成立,立刻行使职能,孝子就不管了,“孝子灵前泪汪汪,万贯家产靠人当。”

管事人先安排打墓人员4个,起石板人员4个,打材人员4个,抬材人员18个。

今天我被安排抬材。王金庄埋人,时间在午后,抬材的18人,上午负责把石板抬到坟上。

这种文化延续了700多年,不知打了多少墓穴,石板一天比一天难起,抬石板的人肩上压得红肿。每一个老人去世,本家族的人都发愁犯难,起不上石板,起上了又愁抬不动。每一次都纷纷议论,企图改变一下用石板埋葬的方式,但长期的文化沉淀,实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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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有人用钢筋混凝土打成水泥板代替石板。也就有了销售水泥板的市场。有时老人病重期间自己提前打好。

今天我们办了砸锅事,当四轮车把水泥板拉至坟下,要往下卸,油顶升起间,水泥板滑落在地上,裂开一条小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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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钢筋,照样可以用,可我们觉得没把事情办好,18个人每人凑了11块钱,又开着车去买了四块水泥板,水泥板共200元,还缺两块,现怀说:“这两块我出,我今天还挣着工资呢。”

抬石板都是本家人,由受忙的委派,派时发一片白布,叫“佛头”。佛头是民间的一道圣旨。派住谁给一个佛头,再忙也不能拒绝圣旨。永平今天工作忙抽不开身,雇佣了现怀,前几年用80块钱雇佣,现在100元。

我们从坟上回来,主事的李书吉老师说:“没砸着人就算,大热天荒汗百流,本就不易,石板被意外打破,怎么能让抬石板的赔呢,”他拿出库里的200元,交给了卖主,让卖主把钱退给抬石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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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五味杂陈。

曾记得上次车拉着石板,把路压坏,幸好没出事,看看压坏的路堰,好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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