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警察,就不知道警察的辛苦。不当高速交警,就不知道高速交警的危险。
自从当了高速交警,每天的巡逻就成为了我的日常工作。我先来给大家透露一下高速交警的工作吧。一日三次巡逻,分为早中晚,每次巡逻拍照打卡。然后是出警,不管春夏秋冬,也不管白天还是半夜,只要报警电话一响,无论大事小事,就必须从被窝里爬起来。再就是查处违章车辆,也就是很多人讨厌的罚款。最后,就是隐患排查,巡逻的过程中发现路上的一些不安全因素,马上排除,排除不了了要及时上报,和有关部门联系。
警察的工作是每天24小时待命,户外工作最少十个小时。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你说累吧,其实习惯就好了。
今天中午,准备午休一下,刚刚进入梦乡,就接到了收费站的电话,是福星站打来的。
“喂,是周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是的。”我接起电话,问道,“有什么事吗?”我 没有问打电话的是谁,这没有必要。
对方说道:“周队,我们这里刚才有一个老人步行上了高速,老人神志有些不清楚,我们拦不住。”
我一脸黑线,轻声地但很严厉地说道:“行人你们都没有拦住。”
福星站是位于回龙镇的一个高速公路收费站,在我的管辖区域。这个站目前实行的是无人值守自动收费,司机从这里完全是自助,自己拿卡,自己交卡缴费,收费人员只需要坐在云仓里面,看着监控显示屏就行了。高速公路的企业也真是卷了,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全部改成机器了。
不过,这个方法很好,上站的车子只需要在监控下,车辆识别完毕后,按一下绿色的按钮,机器就会吐出一张卡来,司机拿了卡就可以走了。下站的时候,车辆识别完毕后,将高速卡插进收卡机,就会显示你需要多少钱,然后扫码交钱,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这个方法的缺陷就在于技术似乎还不成熟,有时候机器识别不了车牌。这个时候,就要发挥云仓里的工作人员的作用了。
无人值守的一个关键性的短板就在于,对于一些三轮摩托车、行人误上高速,就拦截不及时了,很容易发生危险。
今天,从福星站的同事的话语中,我猜到,他们的确是拦了的,但是没有拦住,我就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了。一个行人,你一个大小伙子没有拦住,然后打个电话给警察,难道这个锅就甩掉了吗?
没有时间多想,我带上小程和小舒,开着警车就出发了。为了能快速地找到这个行人,我们从沉湖站上的站,然后往北走,一路寻过去。
大约十五分钟后,在我们快行驶到汉川西服务区的时候,我们发现前方的应急车道内,有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手中拿着一些废弃的塑料水瓶,往汉川西服务区方向步行,而且步伐很快。
小程将车开到离那个老人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就停下来。
小舒说:“开到前面去啊!”
小程笑着说:“我怕他一激动跑到中间车道去了。”
我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禁对小程的成熟有些欣慰起来。的确,这就是经验。如果真的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受到惊吓的时候,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我和小舒下了车,快步向老人跑了过去,拉着了他。
老人手里拿满了丢弃的塑料水瓶,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穿着一双拖鞋。看到我们到来,明显有些紧张,身体加大了扭动的力量。
小舒担心老人会像小程刚才说的那样,往公路的中间跑,用手将老人的肩膀揽住。
“大爷,你这是去哪里?”我大声地问道。
“我回家,我的屋就在前面。”老人回答我的声音可是真的大,声音震的我的耳朵发麻。
很显然,老人是迷路了。再往前面走,就是汉川西服务区,离周围的村庄可是越来越远了。
“你是哪里人?我们送你回去。”小舒也跟着说道。
俗话说相由心生,凭我多年的经验,我感觉到老人的神志是不清楚的,但是也没有到痴傻的程度。小舒要求老人上车,但是老人却拒绝了,他依然坚持前面就是他的家,他要回去了。
对于这种神志处于半清醒状态的老人,我知道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来硬的,因为中间的车辆速度很快,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从车里拿了一瓶红牛给他,要他喝水,但是他依然拒绝了。我们只好耐着性子,反复的跟他说方向错了,我们用车送他回去。就在我们要放弃的时候,他居然答应了我的要求,还主动并将手中的塑料瓶丢在路边,跟着我们上车了。
也许他一直不肯上车的原因,就是在乎手中捡到的几个塑料瓶子。
我本来想着帮他捡上车子,但看到水瓶里黄色的液体,明白了这些水瓶是干了什么用的。很多开大货车的司机看到这里,肯定会会心一笑。
上车后,我们开始和老人沟通,试图从他的话语中知道他的住址。很显然,我们的努力只是妄想,不过在他毫无逻辑的话语中,我们还是知道了他叫张大久,但是始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和小舒夹着老人坐着,老人粗狂的嗓门,震的我的耳朵发麻。
就在我们准备将他送到当地辖区派出所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张大久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部老人手机。我内心一阵喜悦,从他手中拿过手机,翻看起来。
通讯录中只存了一个电话号码,称呼是大哥。
我试着打了过去,对方是一个女的声音。我怀疑是不是打错了,但还是问了几句:“你是不是张大久的家属。”
对方回答说:“是的。”
得到确定的回答,我开始问对方张大久的住址。原来,张大久是老官村的。
小舒说:“老官村在里潭镇,离福星收费站不远,我曾经在里潭镇工作过。”
我说:“怪不得,这就对啦!”
很多附近的老人,因为对道路的不熟悉,走到高速公路上面来了。
很快,我们驱车前往了老官村委会,村里的道路虽然都是水泥路,但是房屋没有规划,道路七弯八拐,不过总算还是找到了村委会。
村委会设在一所废弃的小学里,刚刚翻新过,办公环境倒还是不错。书记亲自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介绍了张大久。原来张大久年轻的时候可是考上了清华的人物,但是家里给予的希望太高,逼的太紧,所以,后来竟然疯了。
我不禁一阵感慨,怪不得在车上,他虽然有些神志不清,但是他还是不停地说着他的某个亲戚,在某个大学里面工作,那种自豪感溢于言表。
原来他的内心深处,还埋藏着那一份对大学的向往。
也许,他现在的生活,逃离了生活的重压。他真的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这种生活,难道真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