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那天(一)
文/李永丽
父亲节那天,我带着孙女回娘家。一路欢声笑语,心像洁白的云儿轻松飘逸。
一进院就看到父亲忙碌的身影。“爹——”,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哎——”老父亲转过身来,那张被岁月苍老的脸满是笑容,堆叠的一层层皱纹满是欢喜。“三丫头,你回家了,真好。”“知道你忙。”母亲从堂屋里蹒跚着走出来,满头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波妞紧紧地搂着我,眼睛骨碌碌乱转,时不时怯怯地看着慈爱的老太。
我们在院里撑起一张小方桌,零食摆了一桌子。“丽儿,你父亲自从得了这场大病,就特别想你们这几个闺女,有空了常回来和他聊聊天。”母亲不紧不慢地说。父亲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嗯,我以后会常回来。”面对八十多岁的挚爱双亲,我很愧疚。
时间总是停不下脚步,我们开始准备午饭。五十个春秋,总还念着母亲的一手擀面。母亲接到我的电话后,早早就活好面,面早就醒好了。我麻利地忙前忙后,父亲在那口地锅前坐下,燃起熊熊大火。锅热了,母亲佝偻着腰放油,火舌贪婪地舔着锅底,锅里“滋滋”地响唱起欢乐的歌,烟囱里白气袅娜成一朵朵幸福的花,这一锅面片咕咕嘟嘟唱着欢快的歌。我端起一摞碗盛饭,一碗碗冒着热气。我弯下腰,闭上眼睛深情地闻:“香,真香啊!”不住地咋着舌头。父亲拍拍我:“三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调皮。”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小时候,姊妹多,一到吃饭的时候,我总是仰仗自己瘦弱,盛饭的时候,总是挤在最前面,喊几嗓子:“娘,先给我盛,我饿死了。”父亲最疼我,也帮衬着:“梅子,先给三丫头盛饭,她不顶饿。”母亲笑吟吟地说:“好咧,给三丫头先盛一碗,她太瘦了。”
我陷入了沉思。小时候家里很穷,大家就蹲在院子吃饭,有时腿都麻了,干脆一溜烟跑到邻居家,几个孩子叽叽喳喳,饭也吃饱了,大家也疯够了。现在家家户户条件都好了,住起了二层楼,几堵高墙挡住大家的脚步,邻里也生疏客气起来,吃饭的时候,有些冷清了。我看着父亲夹一块鸡肉,轻轻地吹着,然后放到嘴里。父亲牙掉了好几颗,虽然装了假牙,吃饭也有些费劲。他慢慢地咀嚼着,一边笑着说:“爹老了,啃骨头像爬座山啊!”我细细打量父亲,头发白了,脸上斑一大块一大块,背也驼了,手拿着筷子也有些发抖。我不禁感叹岁月蹉跎,时不我待。没有什么来日方长,相聚的时间一天天减少,珍惜当下,好好陪伴、孝顺父母。调整自己的状态,好好生活,再有不让父母为自己过多担忧了。父母一辈子不容易,吃了很多苦,做儿女的该为父母撑起一个温暖的家,让他们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了。
午饭过后,我拿出垫子,开始练字。我一笔一划地临习,老父亲就带上老花镜,认真地看着,还不忘夸上两句:“三丫头,你这字进步真大,字写得有神韵。”我心里甜滋滋地:“父亲,你最喜爱毛主席的诗词,我就写他的《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吧!”“嗯,毛主席是一代伟人,他的诗气势恢宏,很豪迈,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老父亲也是多才多艺。他懂医术,参加过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救护工作,一根根银针治疗好很多病号。每每讲起这事,他都津津乐道,一脸骄傲。我曾亲眼目睹他为一位病号扎针,扎上银针的手像刺猬,手还能有节奏地上下翘起,我当时傻眼了,对父亲也油然而生敬佩之意。
父亲不但医术精湛,还会拉二胡,只要闲下来,就拉起二胡,那曲子真好听。《穆桂英挂帅》、《三哭殿》、《泪洒相思地》等很多拿手好戏。后来,听多了,我和二姐竟能跟着二胡唱戏,也爱上了家乡戏——豫剧。如今想起来,我对唱歌的热爱,也是受到父亲的启蒙。我上师范时,音乐课上,我别具一格的嗓音,音乐老师很诧异:“你学过唱歌吗?”我小声回答:“没有,我会唱戏。”后来,在沈老师鼓励下,便与唱歌结下不解之缘,虽然没有走专业唱歌路子,对唱歌却是骨子里的热爱。
我用魏碑笔意,行书,篆书,写出三种味道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老父亲连连点头称赞,也许在每个父亲的眼里,自己的女儿都是最棒的。虽然写得我还是不满意,但是一下午的光景,我们边写边聊,一串串笑声在小院里荡漾。一个女儿用心写字陪伴了老父亲一段美好时光,这是最美的一副父女图。
夜幕降临,已是万家灯火,我们聊了很多我告诉父亲我今年竞赛得了两个第一,县级经典诵读获得教师组第一,我所教的班级获得市级书香班级……老父亲特别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赞叹:“三丫头出息了,你是爹一辈子的骄傲,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没能上大学。”我的心有些沉重:“爹,我好好培养我的孩子,让他们都能上大学,了却我们的一桩心事。”
……
父亲节那天辗转难眠,因为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夜深了,月儿高悬天空,余生我愿成为父亲的靠山。
寻你(二)
外公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是他含辛茹苦把我养大。在父亲节来临之际,仅以此文怀念我的外公
文/李永丽
燕子衔泥还巢
桃花谢了春红
没有人知道
我为什么流泪
我知道
心底那抹柔软
轻轻地呼唤:
“爹,你在哪里?”
沟边的槐树无语
槐花漾起一片海
那把镰刀记得你
那根竹竿记得你
一碗蒸熟的槐花
还在冒着热气
你不是夹一筷子
塞到我嘴里
我们香甜地
香甜地吃着槐花吗
空荡荡的石桌
舔舐苦涩的泪滴
总寻不到你
院里的枣儿
红又红
触摸皲裂的树干
聆听岁月的回声
密密麻麻的皱纹
爬满你饱经风霜的脸
风风雨雨的摧残
折不弯你挺拔的身躯
无数个夜晚
从失去的年轮里
我疯了般寻觅
找不到你打枣的身影
你曾深情地说
土地是你的命根
我走进家乡的田野
寻找你的足迹
依稀记得
挥舞的鞭子啪啪响
拉犁的老牛哞哞叫
再抽一阵子烟
你吭吭地咳
我咯咯地笑
黝黑是你的本色
勤劳是你的脉搏
从丰收的喜悦里
汲取幸福的童年
你曾说田埂会开花
夕阳的余晖中
我踏着黄昏寻你
朦胧中
你微笑着
摘一朵漂亮的喇叭花
插在我的辫梢
你说丫头最好看
我骑在你脖颈
你是我最美的晴空
村口的杨树
绿叶沙沙地响
你可否把我张望
我循着你的目光
描摹你的模样
一笔描绘苍凉
一笔描绘忧伤
丫头就在这里
你却不知去向
几间老屋
长长的灰条子
密密的蛛丝网
剥落的门窗
嗅不到煎饼香
听不到你笑声朗
看不到你劈柴的身影
清晨雾霭 袅袅炊烟
无处话凄凉
又是月圆时
没有人知道
我为什么流泪
请给我一个梦境
清楚你的模样
把心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