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元春要回家省亲,贾府特意建了一座大观园作为省亲别墅,大观园建设极为奢侈,但是大观园的奢侈和我们平常认知里的奢侈不一样。绝非金碧辉煌,而是充满了文人气质和内涵。
红楼写到贾政一进大观园,就发出感慨:果然不落富丽俗套。
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
可以看出来,大观园的墙面是水磨的,没有一处用红色油漆涂刷,整体风格有些类似于江南水墨画。便观全园,看似没有奢侈的迹象,那为何元春会感慨:太奢侈。
奢侈在精雕细琢了。大观园的门窗,楼阁,亭台,样样都是请了工匠细细雕刻,包括建造大观园的石头,木料都是用最上等的 。再加上那些假山,湖水,包括找人题字,样样都要花费许多。如果不了解大观园建造材质的奢侈,我们可能会觉得它只是一座普通的花园而已,但是真正懂的鉴赏的人,会一眼明白真正值钱的地方。
其实大观园的建造体现出一种中国古典审美:看中内涵,讲究中庸。
古代文人可以说是将意象美玩到了最高级。又汲取了中庸之道。便开始推崇和气,中正的风格和品质。
看过古装剧的人可以发现。古人的说话方式讲究点到为止。其实这就是一种中庸的谈话方式。我们有一句俗语,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古人的说话方式便是我将我所说的意思半含半露地表现出来,对方听懂了便是听懂了,听不懂就算了,不会为了这些事情去争吵。
这种中庸的处理方式可以用在各处,比如说在建筑风格上,抛弃一味的富丽堂皇和浮夸的修饰风格。转而采用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修饰风格。看不懂的人便是看不懂,不会因为得装修奢侈而感到内心自卑。看得懂的人,往往都是属于同一阶层的人,都有相同的文化修养的。这时候如果看懂了,也可以互相交谈一番,也不枉得一个知己。
红楼中史湘云给自己的丫头翠缕解释何为阴阳。结果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翠缕理解的反倒越来越偏了,这时史湘云也就不再解释,因为再解释下去就该着急了,最终闹得自己不高兴,小丫头也不高兴,反倒是伤了气。
再后来贾宝玉觉得稻香村建立的前不挨村,后不挨店,四周并没有村落,突然显出一个村来,显得极不自然,刻意修饰。
这就是另一种审美,讲究大方,天然,追求自然,避免刻意做作。这种审美和《牡丹亭》中唱词“我一生爱好是天然。”刚好相符。
中庸,内涵,自然。其实才是最高级的审美。或许我们也可以从另外一个方面理解:为何曹雪芹,会将贾宝玉的前身定制为一颗未经雕琢的顽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