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冬天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关于春天的,姹紫嫣红。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夜我却莫名的想念家乡的冬。小窗下的寒梅,应该已经长高了吧。

我的家在大山脚下。每天清晨太阳公公费力爬上山坡,唤醒沉睡中的村庄,每个黄昏太阳公公来不及停留多看一眼,就叽里咕噜滚下山岗。

寒冬腊月的天气,孩子们把手插在棉袄袖捅里,跺着像被猫咬了一口的脚,盼着太阳公公快点出来晒一晒:“太阳太阳哥,出来晒晒我!”娘说:“太阳清早骑马,晌午骑牛,下午滚葫芦头。”冬天的山村有阳光的时候格外短暂,太阳落山了,村庄就陷入了无边的黑夜。那时候还没有电灯,家家户户点着菜油灯,喝过汤之后,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早熄灯睡下了,因为怕浪费菜油,孩子们也老老实实的趴在被窝里。大人们说:“天黑了,狼下坡,逮着小孩捏窝窝。”狼是没有的,但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谁也是万万不敢出去的。窗外偶尔响过一两声狗叫,像传染似的,从村前传到村后去了,孩子们在黑夜里睁亮了眼睛,数着那些狗叫,也慢慢睡着了。

终于盼来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漫山遍野,沉默的大山银装素裹。天更高,更蓝,山更加雄浑,伟岸。万籁俱寂的深山里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划过,山脚下的小村里却热闹非凡。

打雪仗,堆雪人,逮鸟自不必说。一个个孩子蹲在雪地上,另外的孩子从背后驾着他的两条胳膊开始模仿狗拉雪橇,时间长了手一酸,摔个四脚朝天,厚厚的雪早已经变成了冬天的地毯,欢笑声,嬉闹声驱走了冬天的冰冷和寂寞......疯了的孩子们被叫回家忙着找一些瓶瓶罐罐装雪水,等来年夏天,这些融化的雪水可以去痱子,比现在的花露水好用多啦!薄暮来临,小村开始变得安静,因为雪的光亮,天黑的似乎比平时要晚些。大人孩子们围在火堆旁,讲一讲《杨家将》,《穆桂英》的故事,唠一唠家常,讨论着来年丰收的景象,“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小山上的雪总是迟迟不肯化去,好像在等待另一场雪。零星的粘在青黄的枯草上,山尖上,石头缝里,点缀着落寞的冬天,让它不至于太寂寞。

不逢家乡的冬天已经十余年了,今晚雪落无声,正适合在冬的怀抱里做一个回家的梦。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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