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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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2016年，燥热的7月，周末。
饭饱疲乏的午后，一个懒觉再适合不过了。烦躁的的是，我的懒觉在一连串的噪音中夭折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我四处摸寻着枕旁的手机，奋力地睁开了一只眼，接通了北京表姑的来电。她说，让我离开北京前，今晚去她家吃个饭。我一边无心无力地听着电话那头的邀请，一边听着房间外隔壁合租的小夫妻因为孩子的什么问题传来的争吵声。我疑惑着，到底是这小两口聒噪的争吵声还是手机的来电铃声中断了我的午觉。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很不爽。我以已经和朋友约好了今晚的聚餐为由婉拒了表姑的邀请。我之所以拒绝，倒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相反，我甚至在某些时候由衷地敬佩她，佩服她和她的老公，来自数千里之遥外地小山村的他们，用近10年的“北漂”生活，通过不懈的拼搏和坚持，终于在北京买了房，买了车，生了娃，从小山沟走到了大城市，最后定居了下来。对于那些千千万万最后只能悻悻离开北京的“北漂”来说，他们可以说是成功者，虽然这成功的代价是30年的房贷生活。30年的房贷生活，我肯定做不到，至少是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我甚至敢肯定3年我都做不到。房贷的生活意味着安稳的工作，而我大学毕业2年来，已经从事过3个行业，换过4份工作，最短的工作不到一个月，最长的就是来北京的这一年，一份工作干了一年，这令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可以说，我是干一行，恨一行；干一行，操一行。而现在，对上班更是深恶痛绝。
在决定辞职之后，我本来是想着好聚好散的，恋人分手了还可能在大街上碰到，再恨对方，也没必要把事做绝。其实，我也没恨，我对现在这家公司还是有感激之情的，在这里工作得也比较开心。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算不如天算啊，离开之前，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情被主管臭骂了一顿（从骂声中，我惊觉，他可能是把以前对我工作上的不满一并发泄出来了）。我当时极力想忍住自己，心里不断默念，‘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但是，自打我从娘胎里蹦出来，还从未被人骂过这么不入耳的话，实在是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侍住年少气盛，我把狠话顶了回去，“我!操!你!妈!X!......”当时对骂的声音别说是公司里的老板和同事们能听到，估计整层楼都震到了。现在回过来一想，当初双方都真的没必要那么做。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拒绝去表姑家，一方面，我确实已经约好了朋友，另一方面，我要离开北京，并不是因为我向表姑，向父母，向家人说的那样要去国外出差，这只是一个我离开北京的谎言。虽然我对这个谎言内心毫无愧疚感，但我可不想把今晚的时间浪费在一个以谎言为基础的饭桌上，我可不想整个晚上都在谈论着一个只有我知道真相的谎言。
是的，我要离开北京，离开我在北京的一切；我要扔了我的工作，炒掉我的老板，我要离开我的女朋友，逃离那分不清是非的争吵；我要变卖我的电脑，我的单反，变卖我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我要用这毕业工作2年来的积蓄，离开这操蛋的北京、操蛋的工作、操蛋的女友，独自一人，背上简单的行囊，出走，流浪，天涯！
我计划从北京坐火车一路向南，到四川后，再搭车一路向西，从西藏入境尼泊尔，再到印度，斯里兰卡，以及东南亚各国，再到台湾，日本，韩国，完成一次环绕中国之旅。我不知道我会走多久，我不知道我能走多远，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感觉自己再不趁早去完成那个流浪的梦想，以后就不能好好工作，好好恋爱，好好生活了。我真怕我临终的时候，死活不能闭眼。我躺在床上，围绕在我身旁的子女问我：“老爷子，您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啊？”我则用最后一口气说道：“我舍不得闭眼啊！老子在人间还没能去远方好好流浪一番，怎么就要上天去见佛祖了呢？！”
对！我必须要出发了！明天就出发！我扔下手机，迅速下床洗了把脸。我又检查了一遍旅行清单和背包，确定一切无误。因为前几天和女友的争吵，现在房间里一团乱，她的一些衣物和化妆品还留在这里。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说明天早上就离开北京，晚上会出去和朋友吃饭，所以她可以今晚来这里拿她没来得及拿的东西。信息发完了，至于她怎么想，我就不管了。
一切安排妥当，我出门了。这栋楼的两个电梯又坏了一个，我住在18层（很多时候我感觉自己住在18层地狱），为了下个楼，等电梯就得等好久。我讨厌公寓楼，不仅因为它把人限制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笼子里，而且下个楼都费劲。电梯终于来了，我走了进去，发现电梯内的广告又换了一批。左边是辣妈孙俪指着一款儿童产品，中间两块广告牌是小鲜肉井柏然和杨洋(要不是下边写了名字，鬼知道他们是谁)，一个指着一盒牙膏，一个指着一袋松果，电梯右边的广告牌则是一个无名的屌丝，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则指着手机，欣喜地喊道：“优惠4G套餐来了！”我瞬间觉得我被这4个人包围住了，他们都面对着我，微笑着跟我竖着食指，而且都是用的左手。我真不知道，现在中国广告设计的创意都跑哪去了。我边看边想着，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竖中指是我应该做的。
室外的北京特别闷热，出小区到地铁站的街道上尽是些路边摊，烧鱿鱼的味道和其他一些路边小吃的味道混在一起，闻着那油的味道，我就想吐。小商贩的叫卖声和路口汽车尖锐的喇叭声真是呼应生辉，让人想尽快跑开。这里是北京五环外一个繁华的地段，却更像是一个城乡结合部（可能就是），这里也是我每天出门、上班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我都会恍惚，怀疑自己是在帝都吗？但是，北京的地铁会告诉我，我在北京是千真万确，特别是在上下班高峰期，在拥挤的地铁里，你抬起一只脚就甭想再放下去了，你就“金鸡独立”着直到你下车吧！今天是周末，难得地铁里人不多，大家都有座，地铁也显得快了很多，我很快就到了西单。我记得小时候想象的北京，应该是高楼林立，一尘不染的玻璃楼体反射金灿灿的太阳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现在想想，真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啊。像西单这里，聚集了很多的大型商场和购物中心，但大部分的建筑都比较老旧，甚至是有些脏，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和北京的雾霾有关系。
我和两个朋友约在了大悦城的一家火锅店里，等我到达时，他们已经先到并点好菜了。我的这两个朋友，是我的大学同学，都是在苦海里挣扎着的年轻“北漂”。至于我们瞎扯了些什么，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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